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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国禁卫军与兽人之间的战斗仍在持续内庭混乱如修罗场,户体横陈,盔甲破碎,金铁交击、惨叫怒吼、奔走与嘶吼交织成令人室息的战场交响。
人类与兽人在这块狭小的石地间血战成泥,尸体如同被收割的麦田般倒在火光照耀之下。
血迹沿着地面流淌至石砖的沟槽之中,被渗入城堡的地基缝隙,象是这座城堡本身都在吞咽着这场厮杀的血液与哀嚎。
就在这血肉横飞的炼狱中,一声沉雷般的巨吼,骤然自堡垒深处传来。
那一声,不似寻常兽人的咆哮,音调低沉,节奏缓慢,却压得人胸腔一紧,仿佛在灵魂深处敲响了某种不祥的战鼓。
它不高亢,却无比清淅,穿透了金铁交鸣与惨叫怒吼,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耳膜深处。
莱昂原本正在战场中搏杀,他一剑刺穿一名兽人脖颈,耳边传来的那声沉重的咆哮令他猛然回头。
“喀一一”
伴随着一道低沉的推门声,城堡正厅的石门缓缓打开。
一道高大魁悟的黑影,在门扉开启的缝隙中渐渐显形。
那一刻,火光向外扑洒,将那道身影的轮廓拉得如一尊来自地狱的魔像。
那是一名兽人。
比所有目前见过的兽人都更加高大、沉稳与压迫。他不是奔跑,不是冲刺,而是用一种踏实而缓慢的步伐,从黑暗中走向城堡的内庭之中。
隐约的火光将他的轮廓勾勒得清淅可怖一一他浑身肌肉如岩石般坚实,肩膀宽阔,颈项粗短,
布满老旧的战伤。
粗重的兽皮甲半披在身上,裸露的胸膛上隐隐可见灼烧与刀砍的痕迹,那不是败绩的烙印,而是胜利者的印章。
他右手拖着一柄沉重的战斧,斧刃斑驳,嵌满凝固的血块,斧锋贴地划过石砖,拉出一道灼热的火线,摩擦声刺耳低沉,让人心底发寒。
这是一头真正的猛兽,一头噩梦般的存在。
但真正让莱昂血液骤然冻结的,是那一条粗革腰带。
腰带上,悬挂着一颗人类的头颅。
莱昂看见了它一一火光映照下,那颗头颅的轮廓清淅到刺目。
斑白的发丝贴着额角,血迹斑斑的面颊僵硬而扭曲,双唇紧抿,眉骨紧锁,死前的苦痛似乎还凝固在皮肤上。
可那道瘦削坚毅的轮廓,那棱角分明的面庞,那双深陷的眼框与高挺的鼻梁“—父亲?”
他喃喃。
声音低得几乎被战场淹没,却如雷霆劈入他自己的耳中。
莱昂立原地,整个人如遭雷击,时间仿佛骤然凝固。
他的脑海一片空白,四周的嘶吼与杀伐声从听觉中被剥离,他的耳中只剩下一阵阵被压榨出的心跳,震耳欲聋。
“咚。”
“咚咚。”
他的瞳孔剧烈收缩,整个人仿佛失去了重力,站立的双脚变得虚浮,像踩在一片破碎的梦境边缘。
那不是幻觉。
是他的父亲,是维斯堡的领主,是他一生中最为敬畏、最为仰慕的存在。
是那个曾不苟言笑、如山般沉稳的男人,是那个用生命替这个边境领地扛下风暴的领主。
那张他从小仰望的脸,如今却作为一件战利品挂在敌人的腰带上,在火光中随步伐微微摇晃。
那双早已无神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虚空,可在莱昂心中,仿佛是在凝视着他,
他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倒流,胸膛中那颗尚未愈合的心,被生生撕裂出新的裂口。
“”父亲?”
莱昂的声音从咽喉深处挤出,轻得象一阵风,但却带着一种破碎的痛苦。
他想往前走,却发现腿在颤斗;他想怒吼,却发现嗓子干涩无声。
那个男人曾在练剑时严厉批评莱昂的每一个动作,也曾在夜晚悄悄替他盖好落下的被子。那份沉默的爱,那份刻骨的尊严,如今却成了敌人的战利品。
—
这是对父亲一生荣耀的亵读!
一也是对他,身为人子,最沉重的鞭答!
那颗头颅随着那名兽人头领的每一步而晃动,在火光中象是不断对着莱昂一一微笑。
不,是嘲弄。
是羞辱。
是将一名骑士的尊严与信仰,一把按入血污中的践踏。
莱昂的喉咙象是被人捏住,呼吸停滞。
一切声音,一切动作,仿佛全都远去了。
他的耳中只剩下自己急促狂跳的心跳声。
下一刻,那名兽人头领缓缓抬头,看向人类阵线,眼中浮现出轻篾的笑意。
“铁皮虫子。”
他咧嘴,露出泛黄的獠牙,猛然一踏地面,整座石砖地面竟随之震颤!
场上的所有兽人同时齐呼,咆哮如潮,士气陡然暴涨。
那高大的身影在火光中猛地向前冲去,每一步都如雷霆震地,所过之处,兽人自动让出道路。
庞大的身躯高高跃起,猛地扑入人类阵中!
“拦住他一一!”费尔南怒吼。
两名士兵率先冲出,一左一右,配合默契,试图左右包夹。
百兽长落地瞬间,巨斧如风车横扫!
“轰一一!”
第一名士兵连人带盾被直接掀飞,落地后骨骼尽碎!
第二名士兵尚未近身,一记反手上撩的斧刃已砸在他胸甲上,直接将整副胸甲砸得凹陷,鲜血飞溅,直接横飞出数米!
片刻之间,二人皆亡!
紧接着,百兽长低吼一声,猛地向前方尤豫恐惧的人类士兵冲去,横斧扫过!
“噗——!”
一名士兵还未来得及举盾便被腰斩成两截,肠子与血水如溪流般洒落地面。
这不是战斗一一这是屠杀!
费尔南神情骤变:“结阵围杀!别让他杀起来!”
但已经来不及了。
百兽长如同撕裂战线的凶兽,毫不停留地一斧一人,肆意杀,在人类步兵阵中开出一条血路!
下一刻,他猛地提起刚刚斩杀的一名正式骑士的尸体,像抛麻袋一样狠狠砸向刚刚举起的一片小型盾墙!
“轰!”
两名盾手被砸飞,整列盾线当场崩裂一角!
而就在此时,莱昂终于踏出了脚步。
他的身影在裂开的阵线后露出,伫立于那头兽人的正对面。
此刻,他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
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骑土,不再是那个沉稳冷静的家族继承人。
而是一头受伤的野兽,一头愤怒到极致、几近疯狂的狮子。
莱昂的手在抖,呼吸急促,胸膛起伏如鼓。
心脏在燃烧。
肺叶在燃烧。
甚至连眼框深处也在燃烧。
可他没有哭。
他甚至连泪腺都似乎被冻结住了。
他的眼睛干涩到发痛,眼神却冷得刺骨,如同一道直指死敌的锋芒。
那颗头颅,依旧垂挂在敌人的腰带上,随着对方的脚步缓缓晃动。
那张熟悉的脸庞一一斑白的发,瘦削的轮廓,紧闭的嘴角与死不目的双眼一象是一柄刺入心脏的长矛,撕开他所有理智的防线,
他开口,嗓音低沉、沙哑,象是从撕裂的咽喉中强行碾出。
“你怎么敢———”
声音低到几不可闻,却蕴含着即将沸腾的哀怒。
“怎么敢。”
莱昂的脚步缓缓挪动,一步步踏前,身体仿佛要从烈火与血污中挣脱而出。
他的手指已经死死紧了剑柄,指节苍白,手背上的血管暴起,
“怎么敢一一!!!”
最后一声,已不再是控诉,而是狂怒咆哮!
伴随着怒吼,他的身形猛然一震,宛如压抑太久的火山在刹那间喷发!
下一瞬,莱昂如脱弦而出的箭矢般暴起,怒火点燃了全身,脚下飞溅起一地血泥!
费尔南回头,眼前那一幕令他骤然色变。
他看见莱昂的身影冲出阵线,披着火光与鲜血,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柄从鞘中拔出的利剑,彻底脱离了理性。
他看见那双燃烧的眼睛,愤怒、痛苦、疯狂、决绝,全都交织在一起,凝成一团最原始、最可怖的杀意。
“莱昂一一回来!!!”费尔南怒吼。
他心中清楚,即使是寻常的高阶骑士,也远没有眼前这名兽人这样恐怖。
当初在王都比武大会上,莱昂面对只是中阶骑士的科林都赢得勉强,此刻冲上去必死无疑。
可已然太迟。
莱昂没有回头,也不会回头。
他已冲破盾墙的缺口,踏过尸骸,穿越火光!
此刻一他已不再是名为拂晓之星的少年骑士。
不再是维斯家族的唯一继承人。
他只是一个要为父复仇的几子。
是一道裹挟着无尽悲愤的致命剑光。
正向那头腰间悬挂着父亲头颅的野兽,
以不死不休的决意,
轰然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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