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地下黑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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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哒，推开门，姜北走进病房。

杨芷兰站在门口，木头人一样盯着焕然一新的6号病床，床头电子屏幕显示床位空置，讷然好一会，看见自己进来，才小声询问道：“你好，请问这里有没有一个叫陆甲的住过？”

记忆里的她在学习上遇到难题总会来找陆甲，对此，陆甲并不在意，那些难题只要稍加思考就能解答，不会眈误多少时间。

不过，时常来请教陆甲的女生不止一个，杨芷兰或许是普通班升上来的缘故，说话很拘谨，少问多听，与那些嘻嘻哈哈的女生比起来没有什么很深的印象，淡如流水。

没想到住院后她会来看望老陆，姜北叹息道：“他上午就走了。”

“走走了？”杨芷兰如遭雷劈，眸子象是超载的电灯泡，转瞬即暗，兀自低头嗫嚅，“我才打听到能够抑制衰败症的药”

衰败症难道还有救？

真的假的！

咯噔，心脏一跳，姜北目光重新落在她苍白失色的脸上，蹙眉，“你说，衰败症能抑制？”

“恩，”杨芷兰偏开视线，捏紧拳头，“高考灾厄事件时，我们考室40个考生都晕厥住院，很多人检测出衰败症，可是今天补考的时候他们也来了，说是医院检测出错，不算但有人说他们都是不想留下病史，吃特效药躲避医院的检测！”

也就是说我也能消除病史。

恢复高考等高等考核的资格。

哪怕治标不治本，也不至于留下“案底”。

有希望代老陆考上燧木大学！

头皮一炸，姜北捏了把汗，“检查出错，医院就会那么轻易撤销病史？衰败症可是绝症。”

杨芷兰点头，“会的，衰败症不是生理层面的绝症，医院里的检查设备也很多年没更新，无法精确判断是不是衰败症，那些考生没有连续流失信念值，医院就会以为灾厄事件后劲过了，并不是衰败症，就象我这样，‘应激性信念值流失’。”

遇到灾厄事件流失信念值是正常现象，即“应激性信念值流失”，休息一两天就缓过来。

而信念值长时间有序流失，类似于每天做一次噩梦，反复经历灾厄事件，才是衰败症表征现象。

鹤城没充足资金引进燧木之都生产的先进检测仪器，只能依经验判断患者是否为衰败症，也是不得已为之。

何况，衰败症数量是城市考核指标之一。

按理来说越少越好。

眼睛一亮，姜北指向床头电子显示屏，“我也是因为那场灾厄事件患上衰败症，现在住这，你方便告诉我哪里能买到特效药吗，我可以给你钱。”

“姜北”默念屏幕上的名字，杨芷兰迟疑了下，微微蹙眉，“这种药不在明面上卖，要去福利老区的地下黑城，而且价格不便宜，你确定要去买吗。”

福利老区，福利院、福利院附属高中所在的辖区，城楼象是长方体水泥鸟笼拼凑起来，街巷纵横穿插，楼高道窄，老师常说那些深巷里有偷渡客缩聚，可能爆发应激杀人事故，最好不要靠近。

彼时福利院里有流传些传闻，大年纪的孩子翻墙出去，摸到废弃的地下停车场，再向下钻，能进入到一个嘈杂、恶臭的地下世界，烟来酒往，棋牌骰子，擂台决斗赛，好一番刺激、热闹。

后来才知道，那儿叫地下黑城，偷渡客、无职者、灰色工作者聚集，里面的黑市不仅能买卖器官，还敢交易人口，吓得许多孩子避之如蛇蝎。

不过，也没几个人真正去过。

就象古老故事中的鬼怪，吓人精魄，却从未真正冒出来夺人性命，若即若离，忽远忽近。

老班也提过那儿，不仅有干黑产的老板，灰色【职业】者，也有失足女、亡命徒、末路之人在里面争得头破血流，是见不得光的地下世界，鹤城揭不掉的流脓伤口。

而最肮脏的地方可能滋生最纯粹的信念，也许那真有特效药，给予衰败症患者一个救赎的机会。

医院里也不一定天天死人，堂而皇之偷取他人孢子还可能被【调查员】盯上，不如去赌一赌。

呼，姜北缓缓吸了口气，眼神凌厉如开锋之剑，捏拳，“我信念值所剩无几，如果不及时遏制流失趋势，会步陆甲后尘，我还不想死。”

“那那好，把病历拿上，我可以带你去，”杨芷兰看了6号床一眼，眼神茫茫，“我知道找谁买药，那些吃过药的人刚带我去过。本来，我探望他之后也正好要再去那，不收你引路钱。”

“谢谢，我先换衣服。”

福利老区距离鹤城医院不远，象是城中村坐落在一片楼房中间，老旧的水泥房墙皮剥落，铁皮棚锈迹斑斑，沿巷道往里面钻，与衣衫褴缕、裤腿沾泥的光膀工人擦肩而过。

一中校服后背在斑驳墙壁上剐下大片灰，烟尘飘飘，杨芷兰弓腰咳咳两声，左手扇动鼻前空气，右手指向废弃地下停车场深处，“从里面进去就是地下黑城，你做好心理准备可能见到死人。”

有死人，警察局、调查局不管？

算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这种地方，【调查员】不执勤。

能偷偷收纳孢子最好！

端起满腔热血，姜北点头，“我以前听说过这个地方，知道里面是干嘛的，只是现在不剩几天可活，也没什么好怕，走吧。”

“好。”杨芷兰多看他一眼，嘎吱，推开暗道铁门，尘埃簌簌落在身上，楼道容不下两个人并肩，一前一后，沿阶梯往下走。

七拐八折，哗哗喧闹声由远及近，姜北跟随杨芷兰撞开焦黄色的塑料帘，霓虹灯绽放，壑然开朗。

防空洞般的宽阔甬道里gg牌闪铄，五颜六色的颜料晕染在彼此身上，迷离又刺眼，暴露出“赛博格改造”“器官回收”“基因优化”等字眼。

“咳咳，跟我走。”杨芷兰呛了口烟气，拉满校服外套链子，束起领口遮挡脖颈、口鼻，回眸一眼，姜北会意，跟上，两头小绵羊钻进狼窝。

沿途摊位摊主、店铺店主躺在椅子上，抬头看天花板上的擂台格斗投影，嘬烟、眯眼、吐沫子，路人成林而立，抱胸昂首，眼球能打出火光。

“孙冠林这古武枪法比去年猛太多，赢下双刀鬼，他就是今年决斗赛第一，斯哈，十万奖金呐，省点花，都特么够去窑子里潇洒几百次咯！”

“二十岁出头，就能跟练武三十多年的双刀鬼打得有来有回，等他被贾老板重点培养，未来怕是能破格开发【武斗者】职业，我押他赢！”

“妈的，双刀鬼在这连冠五年，他孙冠林来这第一年连八强赛都没晋级，第二年四强赛被双刀鬼打得半残，若非贾老板开口，直接死台上，现在就想夺冠，够呛！我押双刀鬼！”

“干他娘，孙冠林偷渡来的，要不是贾老板收留，饭都吃不上，也配赢双刀鬼？口气这么狂，削他，把他砍死，我特么全部钱都押他死！”

深处，格斗擂台观赛席唾沫横飞，花臂、光膀、攥钱的观众争得面红耳赤，烟熏汗臭杂糅，铁护栏哐啷啷锤响。

扇开光影中的烟雾，杨芷兰深吸一口气，咚咚，叩响包厢门，“彪彪哥，我有个朋友得了衰败症，想从贾老板那里买特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