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天子口舌利于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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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曹璜打算日常闲逛时,值守的小太监来报。
“中书令庾纯请觐。”
“宣。”
中书省掌诏书草拟发布,设令与监,曹睿时职权在尚书省之上,在李丰阴谋除掉司马懿事败后,中书省权威日衰,至今大不如中书省。
曹璜不了解庾纯,不过庾纯是庾峻弟弟,想来不会有恶意。
当然,得观察观察。
不一刻,庾纯捧着几份诏书过来。
“中书令携诏书而来,何故?”曹璜主动问道。
“启奏陛下,中书省制诏完毕,请谒者仆射传递相关人等,恰逢大将军至,其言:‘天下久不知天子威严,当请天子遣内官传于相关人等,以示天子恩泽’。
臣不能决,请陛下圣裁。”庾纯说道。
旁听的王德眼睛瞬间发光。
汉灵帝时的宦官多威风?一个小黄门因为没收到钱,三言两语就把卢植搞进了囚车里。
王德不敢想那等威风,但是来往路上免不了人情往来,到时候大把收钱,不要太快活。
曹璜注意到王德脸色变化,笑了笑,问道:“请中书令直言,此事该当如何。”
庾纯尤豫。
直言就要与司马昭决裂。
颍川庾氏由汉桓帝时出名,但汉时未有出仕者,庾纯伯父仕魏,官至太仆,方为士族接纳,然而根基未稳,如果司马氏发难,庾氏挡不住。
见状,曹璜说道:“内侍传诏,沿途必极尽逢迎,待其回归,弹劾如潮,所言皆扰民索贿,朕之名望毁于一旦,为正法纪,不得不斩宣诏使者,如此,内官与朕离心离德。”
庾纯沉默。
显然,皇帝分析得很正确。
王德惊出一身冷汗,若非庾纯在场,“司马老贼”就要脱口而出。
曹璜想了想,道:“将征辟刘徽诏留下,馀者责令谒者仆射传送相关人等,若大将军询问,直言相告。”
“臣遵旨。”
庾纯松了口气,留下给刘徽的诏书后告退。
“司马老贼心思如此恶毒,若非圣上圣明,奴婢等必为其所乘。”王德忍不住说道。
曹璜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朕与司马氏相争方才开始,尔等为朕心腹,朕当护周全,若有好处,尔等必不落下。”
“圣上放心,奴婢必谨慎行事。”王德说道。
曹璜说道:“选个聪明谨慎的小黄门,明日出京,传诏刘徽。”
“圣上,为策万全,何不令谒者仆射传诏?”王德问道。
曹璜回道:“若令谒者仆射宣诏,必坏朕大事。”
济北王曹志与曹宇都是宗室,不管宣诏者怎么折腾,不敢不奉诏回京。
范粲是聪明人,看到诏书抵达就能知道是皇帝征辟,稍微了解一下情况,他就能知道皇帝的心思。
只要范粲还有匡扶魏室的心思,他一定会奉诏回京接受任命,甚至宣诏使节态度越恶劣速度越快。
刘徽不一样。
他此时正在写《九章算术注》,沉迷其中不能自拔,但凡宣诏使者口气差一点……不,哪怕使者跪下叫爸爸都有可能拒绝征辟。
学神的世界,凡人勿进。
为了勾引刘徽,曹璜决定出点干货。
照例拜访了郭太后后,驾车出宫,在车上,曹璜开始写作业。
此时,庾纯已经带着诏书回到了大将军府。
看着送回来的诏书,司马昭吩咐人收下诏书便让庾纯离开,并没有询问缘由。
贾充说道:“小儿果然奸诈。”
司马昭说道:“雕虫小技,本未指望见效,恐为小儿取笑。”
“主公,诏书少了一份。”贾充说道。
略做检查,发现少了刘徽的征辟诏。
“此子何人,竟让小儿冒险?”司马昭好奇地问道。
“未闻其名。”贾充又想了下,说道:“臣即刻派人查探究竟。”
司马昭说道:“善加笼络,待其入京,收为己用。”
“主公放心,定然不教他逃脱掌控。”贾充信心十足地应下。
庶族出身的人最好拉拢。
他们最大的渴望是晋升士族,只要许诺帮助其晋升,便可但有所求无所不应。
投其所好,简单。
说完这事:“臣已查验王成等人,皆与家人,欲下手,非从其身入手。”
司马昭点点头,没有多问。
摆弄王成等人,是司马炎在负责,贾充汇报是例行公事,无需司马昭亲自过问。
就在贾充要告辞时,王戎走了进来。
脸色很奇怪。
有悲伤,有点想笑,又有点担忧和钦佩。
精彩极了。
“浚冲何以如此?”司马昭好奇地问道。
王戎回道:“回主公,吏部尚书薨。”
司马昭惊地站了起来,问道:“何以至此?”
王戎回道:“回府后呕血不止,药石难止,大呼‘小儿欺人太甚’气绝。”
幸亏司马家的心理承受能力强。
司马昭缓缓坐了回去,叹道:“小儿口舌利于刀剑,诚为可怖。”
王戎说道:“主公评说,与坊间相差仿佛。”
“坊间评论如何?”司马昭来了兴趣。
王戎回道:“多言其口舌之利,利于刀剑,亦有嬉笑吏部尚书体弱者。”
不是体弱,是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也不能怪荀??。
扪心自问,要是有人说司马昭不象司马懿,必杀其全家,鸡蛋都得摇散。
父亲英雄儿好汉,血脉传承优越性,是九品中正制与门阀制度产生并不断强化的根本指导思想。
从“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到“考进长安不如打进长安”,千馀年时间,以血脉为传承内核的世家门阀才被打碎。
这个时候,“类父祖”是对某人的最好的夸赞,反过来则是最大的羞辱,哪怕在后世也可能引发互殴的。
也就不怪荀??被气死。
荀??死了无所谓,吏部尚书空缺可要考虑怎么应对。
此时吏部已经有后世吏部的职权,而人事权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此时,曹璜到了宗正府。
曹楷与张绍已经候在门外。
礼毕,曹楷引着曹璜入内奉茶。
三公九卿之中,宗正最弱,如今加了协调宗室分封的权力,存在感略有增强。
为了进一步提升宗正的影响力,曹璜打算指点两招。
刚落座,曹楷长随曹四在外面探头探脑。
“进来说话。”曹璜和颜悦色地说道。
曹四进来行礼。
“说说,何事。”曹璜问道。
曹四回道:“启奏陛下,小仆得到消息,万岁亭侯吏部尚书死了。”
“死了?”曹楷瞪大了眼睛。
也太弱了,被骂了一顿而已,何至于此?
作为后来者,曹璜有些不太理解,却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首先是自己的风评。
荀彧于曹魏立国劳苦功高,荀??出仕二十年,颇有名望,如今荀??被气死,一定有人说自己“苛待老臣”。
似乎没什么应对方法。
毕竟,荀??真的是被自己气死的。
第二条就是吏部尚书的争夺。
如果能控制此职,就不用皇帝撸袖子上阵,更容易悄无声息地完成布局。
“陛下。”曹楷打断曹璜思考,说道:“臣可替陛下前往吊唁。”
“不必急于一时。”曹璜说道。
小道消息不作数,要等荀氏发讣告才能登门吊丧,而天子则要等荀氏上奏表才能有表示。
得借吊丧的机会安抚荀氏,只要荀氏不闹,问题就不大。
收回心思,曹璜问道:“宗正可为朕详说宗室子弟境况。”
“宗室苦矣!宗室无常制,封地屡迁,皆穷困,又受制于地方,如笼中鸟。”曹楷满脸悲苦。
建安十六年,曹植获封平原侯,三年后转封临菑侯,曹丕称帝后,封曹植安乡侯,当年七月即改甄城,次年晋甄城王,旋徙雍丘王,曹睿继位后再次改封陈郡。
搬家是越搬越穷,曹植的遭遇证明了这个道理,然而屡次改换封地不是曹丕报复曹植的争嫡行为,而是普遍现象。
宗室诸王侯都是屡次改换封地的。
没时间积攒财富,无法影响地方,日子自然不好过。
所以曹楷才甘心做司马昭走狗。
张绍说道:“宗室苦则苦矣,若司马纂位,即便性命无忧,定然爵位不存,诸子何以为生?”
曹楷说道:“陛下赐宗室外封之权,臣幡然悔悟,臣定痛改前非,以重振宗室为己任。”
曹璜说道:“宗正当择机进表,为外封预备计,即日起宗室封地不变,编练卫队,员额三千,地方官吏遵其令行事。”
“恐司马老贼不许。”张绍说道。
曹楷点头附和。
让文氏兄弟出镇幽州已经是极大的让步,再让宗室掌兵干政,就是地方包围洛阳的局面。
曹璜说道:“此事,与史部尚书选任结合商议,纵使不能得全,能得部分亦可。”
话已经说开,曹璜也不藏着掖着,直指点。
宗室上表哭穷,什么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生不能养丧不能葬……能想到的都给他写上,越惨越好,最好穿着破烂去哭陵。
不弄出动静,皇帝怎么知道宗室苦?皇帝不知道宗室苦,怎么提升待遇给予特权?
“这…陛下…臣……”曹楷支吾半晌,憋出一句:“恐为天下讥笑!”
曹璜冷声说道:“帝芳被废,岂非笑柄?帝髦被弑,岂非笑柄?待曹氏失国,世代为人所讥!”
“臣必安排妥当。”曹楷连忙应下。
被嘲笑就被嘲笑吧,只要能保住江山,就没人敢当面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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