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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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克难已经习惯了。

赵明也不是第一次当着他的面杀人了。

“这件事我不过问，到此为止，一切随旧。”杨克难叹口气说道。

“刘、吴、胡、白四家都有参与。我给自己要个交代，你不要参与。”赵明淡淡地说道。

杨克难眉头一皱，心里意识到不妙。

“刘诚是主谋，死了就死了，另外三家家主你还要杀？”

“都进来！”

赵明没回答杨克难，一声厉喝。

二十名长枪兵迅速走入院内，望着赵明。

“分四队，抄了刘、吴、胡、白四家。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赵明声落，杨克难毫不迟疑喝道：“不行！你们不许动！”

然而，二十名长枪兵齐声回应：“是！赵长官！”

如今他们跳反了，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只有赵明有能力也愿意保他们一条命。

因此众人接了命令，毫不理会杨克难的厉喝，迅速向外跑步出去。

“不能这么做，赵明，你这是造反！”杨克难愤怒的看向赵明。

周素素拽了一下杨克难的衣角，然而杨克难直接扬手打开了她。

“别碰我！这绝对不行！有罪判罪，就算你杀了另外三家家主我都可以认，但你凭什么抄家？！”杨克难死死的盯着赵明。

赵明微微一笑：“因为他们财产也都是抢来的，他们抢普通百姓，我抢他们，天经地义。”

“那是他们祖祖辈辈积攒下来的！”杨克难驳斥道。

“是吗？真是这样的吗？他们没有利用契书漏洞侵吞别人家财？他们没有利用天灾人祸大肆收割别人的钱粮？他们没有坑蒙拐骗，杀人越货？”

赵明每问一句，便向前一步。

停在杨克难面前的时候，杨克难竟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你是保长，你爹也是保长，你爷爷，也是保长，这么巧？你们家三代英杰？有些话，我不想说的难听，但你们做的难看！现在我要做，你也别站在道德高点批判我。”

赵明嘴角冷笑：“至少，属于谁的财富，我会让他属于其原本的主人。”

杨克难胸口剧烈起伏着，他们家三代保长，本是一件荣耀。

一如后世“三代烟草人的坚守”。

但在赵明嘴里，没骂脏字儿，却让杨克难感受到了巨大的侮辱。

“我的保长是村民选出来的！你不要胡扯！现在说的是你要私自抄家的事儿！”杨克难中气已然不足。

“你可以这么说，但到底是不是这样，你自己好好想想。”赵明眼皮微微抬起，“他们家大业大，肯定会反抗，我那二十个兵惊慌之下肯定会开枪杀人。为了少死点人，保安团的人给我用用。”

杨克难感觉通体发凉。

他连抄家都不允许，现在赵明还要找他借人？

但，必须借！

因为正如赵明所说，如果不借人，二十个带枪的兵足以抄了那四个富户的家，可死多少人，就没数儿了。

“克难，你过来。”周素素碰了碰杨克难。

“说什么？”

“过来。”

杨克难此时对赵明感到了无助，想起这两天妻子周素素对赵明的态度变化，即便刚才刘诚说要夜袭赵明，周素素也坚信赵明没事儿，心中明了，周素素对赵明的认知比他要高，只好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

赵明听的很清楚，周素素对杨克难的劝诫只有一点，那就是认清楚形势。

普城人对赵明已然胆战心惊，而赵明方才却说要将抄家所得进行分配，这一张一弛，一威一恩之下，普城人必将奉赵明为神。

那杨克难这个保安团团长的职位去留，就只在赵明一念之间了。

“若是你觉得赵明不可控，你更应该与他配合，保住保长位置，减少杀孽。”周素素侧目看了赵明一眼，道：“而且，赵明之所以得罪刘诚，除了王威虎那帮人，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为铁牛拿回了店铺，让刘诚感到了根本的威胁。我觉得赵明不是坏人，只是手段过于刚硬而已。”

是吗？

赵明不是坏人，难不成他杀了那么多人还成好人了？

回忆片刻，杨克难细数赵明杀死的人。

欺行霸市的马匪王威虎一行人、曹少璘的狗腿子、刘诚派去杀他的打手……

杀的没有一个好人。

“这……”

杨克难咽不下这口气，但看一眼淡定自若的赵明，只能硬咽。

“小顺！让保安团集合！”

保安团的十几个人还能动的人，很快进来等侯命令。

杨克难再看了一眼赵明，见他嘴角含笑，心中气闷不已，但只能按照刚才答应妻子的话，对保安团发号施令。

“分四队，去协助那些当兵的抄家。”

“抄家？团长，抄谁的家？”作为杨克难的小徒弟，小顺疑惑出声。

“刘、吴、胡、白四家。他们想要放掉曹少璘这个死刑犯，杀死赵明，向曹瑛摇尾乞怜。所以，抄家。”

杨克难倒可以说些更正当的抄家理由，但此时因为憋闷，懒得去讲。

但让杨克难始料未及的是，保安团十来个人纷纷兴奋的领命而去。

他们到了门口时，口中的闲话按耐不住，隐约传到了杨克难的耳中。

“呵呵！他们在普城耀武扬威这么多年，好日子到头了！我叔叔因为喂马晚了一顿，就被刘家管事打断了一条腿，待会儿路过我家，我先给我叔叔说一声，让他高兴高兴。”

“你叔叔还活着，我爹都死了，姓吴的反正不是个东西！弄他！”

“弄他们！”

大晚上的，这些保安团的小伙子们个个亢奋，手持火把扬长而去。

杨克难脸色难看，见赵明准备离开，他开口道：“别忘了你说的，你……不能全拿。”

“哈哈哈。”

赵明背对着杨克难大笑起来：“些许财货，真以为我看得上么？”

眼看赵明的身影消失，杨克难愤怒的目光逐渐变得落寞。

“素素，古人云，强龙不压地头蛇，我实在是看不懂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你说，我是不是老了？”杨克难茫然的看向周素素。

周素素嘴角恬然一笑，细长的手指抚摸着杨克难的头发道：“现在到处都在闹革命，到处都在搞新式。想想几年前，你还留着辫子呢，不也铰了？年轻人的思想确实比我们活泛，你我肯定是不敢想抄刘员外他们的家的。”

“不过，你也有你的经验，有你的稳重。相比于赵明，普城的村民肯定还是更信赖你的。”

杨克难自嘲一笑：“是觉得我好说话吧？赵明不在乎他们的性命，他们反而对赵明不敢说个不字。”

听到杨克难话里的幽怨，周素素笑道：“小人畏威而不怀德，依我看，百姓就是畏威而怀德。赵明的法子，未必是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