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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宫真人粗大的手指划过那本由不知名兽皮和泛黄纸张拼凑而成的“秘籍”,最终停在扉页几个古朴扭曲的字符上。
那并非当世文本,更象是某种道痕的简化摹刻。
“观气……”九宫真人声音低沉。
“徒弟,此术非是练眼,而是炼心、炼神、炼那一点对天地万物流转的‘灵觉’。
为师愚钝,参悟多年,也只窥得些皮毛光影,勉强能辨些吉凶之气、寻常病气、地脉浅显之气罢了。
你……好自为之。”
确实练的只是皮毛,甚至连看对的情况都不多。
不然的话,哪怕是其中有万分之一的正确率随便找一个小家族当供奉,也比跑到这个深山老林来开荒强。
当然更多的是,九宫身上白莲教的痕迹实在太深,他又实在太信这玩意儿。
在外面露了行迹是真会被干掉。
说完,九宫将秘籍郑重地放到方圆面前的小木桌上,发出一声轻响。
那本薄薄的册子,此刻却仿佛重逾千钧。
方圆深吸一口气,胸腔里那颗被现实反复捶打却依旧倔强跳动的心脏,此刻鼓噪得厉害。
他伸出同样因长期练武(虽然成效甚微)而带着薄茧的手,小心翼翼地翻开第一页。
没有想象中的玄奥符文或者惊天动地的口诀。开篇只有寥寥数语,用极其朴拙的笔触写着:
“气者,天地之息,万物之母。
观其流转,如盲人探路,指尖所触,即路之所在。
然路有千条万岔,深渊潜藏,一步踏错,万劫不复。
慎之,慎之!”
后面便是残缺不全的导引法门、凝神要诀以及一些关于“气”的模糊描述,夹杂着九宫真人用蝇头小楷写下的密密麻麻、充满困惑与猜测的批注。
看完了以后,方圆发现确实如师傅九宫所言,关键处缺失了近两成。
如同一条断头路,硬生生截断了通向“道”的桥梁。
“指尖所触,即路之所在……”
方圆默念着,眼神却异常坚定。
没有金手指,没有天降奇遇,这残缺的异术,就是他这粒“尘埃”唯一能抓住的、可能通向更高处的“蛛丝”。
哪怕这蛛丝可能沾满剧毒,可能一扯就断。
那也只能去走,不然能怎么办呢?
接下来的日子,屋舍内外陷入一种奇特的氛围。
九宫真人依旧日出而作,用他那远超常人的力气在山林边缘开垦、种植,维持师徒俩的生计(修行资源),只是眉宇间的忧色更浓。
他不再阻止方圆,只是每日归家,总会默默检查徒弟的状态。
然后将他观察到的、关于“气”的些微心得——比如如何感应地脉的微弱搏动,如何分辨草木生机的不同韵律——细细讲给方圆听。
这是他唯一能提供的“护法”。
而方圆,则彻底沉浸在那凶险莫测的“观气”世界中。
他严格按照秘籍上尚存的导引法门,盘膝而坐,摒弃杂念,试图将心神沉入那片虚无。
起初,只有一片漆黑,以及因强行凝神带来的头痛欲裂。
莽牛大力劲练出的那点微末气血,在试图运转异术法门时,如同溪流撞上钢铁闸门,憋得他浑身经脉胀痛,好几次都差点岔气昏厥。
“天地唯一气……”师傅的话如同警钟,在他心神即将溃散时响起。
试了那么多回,撞南墙的头都已经起了满头包以后。
方圆不再试图去“看”,而是尝试去“感”。
如同盲人,放弃对光明的奢望,专注于指尖传来的每一丝微弱的触感、震动、温度变化。
他将前世那点可怜的科学思维,结合师傅朴素的“气论”,强行构建出一个粗糙的模型,或者说一套能够说服自己的逻辑自洽的理论。
毕竟现在的修行世界虽然不至于完全成了唯心世界,但心对于修行的作用是切切实实存在的。
一个人要是都不相信还去强行练功,只会象以前方圆练功一样,完全搞不明白功法到底是什么。
如瞎子摸象一般,被假象所惑。
如果不是练的功法够基础,方圆走火入魔比谁都快。
而勉强凑出了这套理论之后,方圆的修行也终于有了长进。
“气是能量,是信息流,是构成万物的基本粒子及其运动状态。
观气,就是强行将自己的精神“传感器”接入这个庞大、混乱、高速运转的宇宙级网络,去读取那浩如烟海、瞬息万变的数据流。”
这是以传说中能够算尽一切的拉普拉斯妖模版进行的大数据归纳。
虽然这玩意儿本身漏洞大的不行,但方圆暂时也想不出别的了。
第一次“成功”,是在一个暴雨滂沱的夜晚。
屋外电闪雷鸣,狂风卷着雨点砸在屋顶和窗棂上,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
方圆盘坐在冰冷的屋檐下,观看着外界天地的风雷雨势。
心神则在导引法的催动下,艰难地向外延伸。
他不再追求“看到”,而是像调试一台破旧的收音机,努力捕捉着外界能量的“频率”,或者说波动。
毕竟波动即是一切,一切即是波动。
嗯,方圆的思绪又跑偏了,但这一次却恰好撞上了。
轰隆,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骤然间,仿佛一道无形的屏障被撕裂
方圆的心不再迷茫,一道光芒直接把他心中的黑暗全部破开了。
但这道光芒之宏伟壮阔,绝非常人所能描述。
至于光色,只能说五彩斑烂的黑和五彩斑烂的白交相辉映,方圆的心在第一时间就被打懵逼了。
毕竟这道光的本质,不是现实中能够分成七彩之色的光,而是无穷无尽、汹涌澎湃的“信息洪流”!
颜色和型状随时在变动,仿佛人的心猿意马,没有一刻止息一般。
那难以言喻的“存在感”和“运动感”,肆虐着方圆的心海。
狂暴的雷霆之力如同撕裂虚空的银白色巨蟒,带着毁灭性的震颤。
倾盆的雨水中蕴含着冰冷、湿润、向下坠落的势能,密密麻麻,无穷无尽。
脚下的泥土散发着厚重、沉凝、滋养万物的生机,却又在暴雨冲刷下透出丝丝缕缕被稀释的“痛楚”。
茅屋的木梁在风雨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其“气”呈现出一种扭曲、绷紧、即将断裂的脆弱感……
更恐怖的是天地本身!
那无形的、无处不在的“气”,如同浩瀚无边的浑浊海洋,无数股暗流在其中汹涌、碰撞、湮灭、新生。
没有规律,只有永恒的混乱和巨力!
这些被方圆的精神本能降解转化,或者说他只能够理解这些,更多的就仿佛蚂蚁观宇宙。
因为事物太大了,所以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看到的是什么样的恐怖事物。
这片被方圆观测到的混沌海洋的一角,不过按照本能随起随浮。
他的意识就如同狂风中的烛火,瞬间被吹得明灭不定。
剧烈的眩晕和恶心感更是排山倒海一般袭来,冲的他脑袋都快爆了。
“噗——!”
一口鲜血毫无征兆地从方圆口中喷出,七窍之中更是血流不止。
那些喷溅的血液,落在方圆身前的地面上,在昏暗的油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目。
他的眼球布满血丝,仿佛下一刻就要爆开,太阳穴突突狂跳,头痛得象是要炸裂。
“终于,终于逃出来了。”
方圆十分庆幸自己之前做的准备,走火入魔的准备。
借走火入魔,精神失控,不能自制,被动断掉功法运行逃了出来。
至于走火入魔?
方圆就是练基础功法都得小心翼翼才不至于走火,更何况他现在这种状态。
“徒弟!”守在一旁的九宫真人大惊失色,一个箭步冲上来扶住摇摇欲坠的方圆。
方圆大口喘着粗气,眼前阵阵发黑,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刚才那一瞬间的信息冲击,比他连续加班三天三夜还要恐怖百倍!
这哪里是什么“观气”,简直是强行把脑子塞进粒子对撞机里搅拌!
“咳咳……没……没事……”方圆抹去嘴角的血迹,声音嘶哑,眼神却亮得惊人,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兴奋和后怕。
“我……我‘听’到了!
师傅!
我‘听’到雨!
‘听’到雷!
‘听’到地在‘哭’!
还有……好大……好乱的一锅粥!”
九宫真人看着徒弟苍白如纸的脸和那双亮得吓人的眼睛,心中又是心疼又是震撼。
他当年第一次模模糊糊感应到“气”,也仅仅是心有所感,绝无如此剧烈直观的冲击,更没有吐血!
方圆怎么会成这样子?
“太急了!太莽撞了!”九宫真人又急又气。
“天地之气何其磅礴暴烈,岂是你能直接去‘听’的?
一开始得从细微处着手,从自身着手,稳固心神,如履薄冰才行。
你这样直接去听,也不怕把你震聋。”
与其说是震聋,不如说把方圆震死。
一个常年耳瞎目盲的人,突然之间接收到了这个世界最磅礴爆裂的信息,后果会是什么?
方圆喘匀了气,晃了晃还有些迷糊的脑袋,再仔细感受了一下体内翻腾的气血和隐隐作痛的经脉。
苦笑道:“师傅,道理我懂。
可这事儿哪是我能控制得了的?自听到开始,我就是想停也停不下来。”
说完,他又指了指自己道:“而且自古以来做大事,不是大成就是大败。
就我这穷苦人家养出来的身子骨,再练十年莽牛劲,也顶不上人家世家子弟一颗丹药,只能兵行险着了。”
之所以练观气这残缺的法门,不就是想着弯道超车吗?
虽然在弯道上飙车,或者说抄近路很危险,但速度那是真的快。
毕竟刚才那信息洪流虽然恐怖,但在那混沌的惊鸿一瞥中,方圆似乎捕捉到了一些极其微弱、却与狂暴天地之气截然不同的“韵律”。
那韵律来自……他自己体内微弱流转的气血,以及身旁师傅身上那虽然不强,却异常坚韧、带着某种执着信念的“气”。
这或许就是师傅九宫所说的“天地唯一气”?
接下来的几天,方圆裹成了个粽子安心养伤的同时,也在跟师傅九宫不断探讨他这一次观气的感受。
毕竟方圆这一次观气相比于九宫当初的观气疯狂多了的同时,收获也足够大。
不谈那快要把它给撑爆的信息流,光是他察觉到自身和九宫真人的异样就已经足够让人研究了。
日出东方,温暖的阳光映照在屋舍内外,驱散了屋内外弥漫着淡淡的草药苦涩味。
九宫真人寻来的山间老根,在陶罐里咕嘟作响,蒸腾的热气带着一丝微弱的、安抚心神的药力。
一旁的方圆缠着绷带在一旁帮忙的时候,勉强能“感觉”到熬药之时,水和药的韵味。
这是一种奇异的感受,仿佛水和药活了过来在向他倾诉着什么。
不过更准确的来说,方圆觉得这应该是他被那天的世界信息冲击的太深,所以在碰到动荡的事物之时,引动了那些在他脑中残留的信息。
使得这些信息不断的回荡在方圆的心中,此起彼伏之下,方圆的头疼就一直没停下来过。
不过,许是因为现在没有创建跟世界的连接,所以现在的方圆仿佛雾里观花、水中捞月一般。
虽看到的信息不如当天观气清楚,但也不至于把自己给整的吐血了。
而且每当头痛稍缓,方圆就借着这种回声,在脑海中反复“回放”那惊魂一瞬。
不是去重温那毁天灭地的信息洪流,而是竭力捕捉那转瞬即逝、源自自身和师傅的微弱“韵律”。
“师傅,”
方圆的嗓音带着重伤未愈的虚弱,在药气氤氲的昏暗光线中响起。
“您说天地唯一气,那晚,我在那锅滚沸的混沌粥里,确实‘尝’到了一点点,不一样的滋味。”
方圆这次受的伤不可不重,内服外用的药都得使。
九宫真人此时一边熬药,一边小心翼翼地往方圆身上敷着捣烂的草药。
闻言动作一顿,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哦?说说看。”
他早已习惯了徒弟那些稀奇古怪的比喻。
“像…像石头缝里冒出来的小草芽,”
方圆努力查找着贴切的形容,“风雨再大,它就在那儿,有自己的劲儿。
一股是热的,在我自己肚子里,笨拙地转着圈,像头拉磨的瘦驴,虽然慢,但有一股子‘在’的劲儿。
另一股在您身上。”
他看向九宫真人,目光带着前所未有的奇异视觉。
不再是看一个落魄的老道士,而是尝试“感知”一个活着的、散发着独特气息的存在。
“您的‘气’很沉,像山脚下的老树根,盘得死死的。
颜色说不清,感觉是一种土黄色带着点灰白?里面还缠着一丝丝…很执拗的红线?”
方圆皱着眉头,这种描述对他而言已经尽力。
“跟外面那锅乱炖的粥完全不同。
它们…它们象是有自己的‘调子’?
或者说自己的‘频率’?”
“频率?”
九宫真人咀嚼着这个陌生的词,眉头紧锁。
他理解的“气”,更偏向于“清浊”、“刚柔”、“生杀”这类模糊的意象。
“对!频率!”方圆象是抓住了关键,忍着晕眩大声道:“就象…就象不同的声音!
天地之气是无数种声音混在一起,尖啸、咆哮、呜咽…吵得人脑袋要炸。
但我自己那点气血,是…是嗡嗡的低鸣?
虽然弱,但就那一个调!
师傅您的,是…是闷闷的、像敲老树皮那种‘咚咚’声,里面还夹杂着一点很细很尖的‘铮铮’声?像绷紧的铁丝?”
方圆用自己能想到的一切感官体验去描绘那种纯粹的精神感知。
这描述在九宫真人听来荒诞不经,却又隐隐触动了什么。
“荒谬…”九宫真人下意识摇头,但看着徒弟那笃定发亮的眼神,反驳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想起自己当年第一次模模糊糊感知到人体病气时,似乎也感到过一种难以言喻的、沉滞污浊的“阻滞感”,而非任何颜色型状。
也许徒弟这“频率”之说,是另一种更直接、也更危险的感知方式?
“天地之气,磅礴混杂,非人力可穷尽。”
九宫真人沉声道,更象是在告诫自己。
“人身小天地,气血流转自有其律。
你感受到的自身‘嗡鸣’,或许便是内息运转之基。
为师这‘咚咚’…大概就是这身练了几十年也没练出什么名堂的横练底子吧。”
他自嘲地笑了笑,至于那“铮铮”的执拗红线,九宫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不过沉思了一会儿,九宫给出了一个更符合他认知的解释。
“至于那‘频率’,你且当它是万物自身之‘真性’吧。
天地万物,各具其性,其气自然不同。能分辨自身与他物之‘性’,已是入门之始。”
听着师傅的话语,方圆也是点了点头。
这么说倒也不错,毕竟当时他虽然听不清,或者说脑子被震迷糊了。
但有一件事儿毫无疑问是能够确定的,那就是那份声音里面所有的一切,甚至包括声音本身,都有着自己独特的一面。
总而言之一句话,就特么没一个重复的。
而且不管是什么样的解释,只要能够用得上的就是好解释。
没办法,谁让他们的修为太低呢。
修行一道,如今他们是在山脚看山顶,能够有收获就不错了,要啥自行车啊?
时间就这么慢慢的走,方圆的伤也在九宫真人精心照料下缓慢恢复。
这段时间,他彻底摒弃了向外探求的冲动。
每一次盘膝,每一次导引,目标都变得无比明确而微小。
借着那份在心中不断回荡的馀韵,捕捉并稳住自身气血那微弱的“嗡鸣”。
他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不再奢求“看”到色彩斑烂的气流,而是象在无边无际的黑暗海洋中,竖起一只极度伶敏的耳朵,捕捉着唯一属于自己的那个单调而固执的“声音”。
起初,那“嗡鸣”极其微弱、飘忽,如同风中残烛,时断时续。
莽牛大力劲那点可怜的气血,在受损的经脉中运行得更加滞涩,反馈出的“频率”也模糊不清。
剧烈的头痛和眩晕感如影随形,那是强行凝神和精神创伤的双重反噬,但他有着远超这个年龄的坚韧(或者说被现实逼出来的偏执)。
一次失败,两次失败…十次,百次。
方圆象在打磨一块粗糙的原石,用意志反复雕琢自己的“听觉”。
“频率…稳定…我的频率…”他心中默念,将这概念刻入骨髓。
这不再仅仅是前世的科学名词,而是他在这个凶险世界活下去、向上爬的希望和武器。
渐渐地,或许是奇迹,或许是上一次对他的冲击足够深。
也或许是他反其道而行之,
当方圆能勉强将心神凝聚到一起,不再被杂念干扰时,那“嗡鸣”变得清淅了一点点。
它不再是完全无法捉摸的噪音,而呈现出一种极其缓慢、但确实存在的…节奏感?
一种由心脏搏动推动、在特定经脉路径上循环的、笨拙的“波动”。
他甚至能模糊地“感觉”到,当这“嗡鸣”运行到受损的经脉附近时,会变得紊乱、刺耳。
如同走调的琴弦,带来真实的刺痛。
而走到那些身体完好无损的地方时,哪怕这份声音并不动听,也不会刺激的人脑袋晕眩。
尤其是当九宫真人熬制的药汤下肚,一股温润的细流融入气血后,那“嗡鸣”似乎会短暂地变得舒缓、流畅一点点,连带着伤处的刺痛也略有减轻。
这发现就实在太有意思了,或者说他有了一个新的猜想。
频率或者说气是可以被干涉的,只要能被看到就能被干涉,哪怕这份干涉的手段很原始,很粗糙。
就象他喝药,外来的“气”(药力),被身体吸收后,能影响他自身气血的“频率”状态!
身体稍好,能下地活动后,方圆便迫不及待地开始了新的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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