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他.......他之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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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琚心思电转间，线香也只剩下短短一截。

火星明灭，灰烬簌簌掉落，仿佛敲打在每个人紧绷的心弦上。

宾客们脸上的失望已凝成了实质。

太子李瑛更是眉头紧锁，闭了闭眼，无声叹息。

李瑶烦躁地踱了两步，看向李琚的眼神充满了不解和一丝恼怒。

他不明白，八弟到底在等什么，难道真要坐实这羞辱吗？

李琩看着那即将燃尽的香头，又看看依旧伫立不动，脸色苍白的李琚，心中最后一丝不确定也彻底烟消云散。

“光王兄，香要尽了。”

他提醒了一声，脸上那点假装的谦逊彻底消失。

“你若实在才思枯竭，就认输吧，毕竟你还有伤在身，想必在座的诸位，都能理解。”

说着，他嘴角勾起毫不掩饰的讥诮，冷笑道：“再硬撑下去，也不过是让太子兄长与鄂王兄跟着你颜面扫地罢了，徒惹人笑，平白丢了皇家体统！”

“十八弟，你放肆！”

听见这话，就连一直以稳重示人的李瑛也忍不住了。

怒喝出声，胸膛剧烈起伏。

李瑶更是气得双目喷火，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若非场合不对，几乎要冲上去。

“小十八，你是不是皮又痒了，再敢胡言乱语，信不信我”

“五弟。”

李瑛强压怒火，喝止了李瑶。

这次，李琩倒是回应了两人，他双手一摊，笑道：“二位兄长明鉴，小弟不过是好心提醒罢了。”

“你”

李瑶怒极，还欲说话，话到嘴边又被李瑛瞪了回去。

场中宾客看见这一幕，更是彻底失望，忍不住议论纷纷，扼腕叹息。

“寿王殿下这话确实刻薄了些，但光王殿下这唉，何苦来哉？”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夸下海口，连累太子殿下和鄂王殿下也跟着难堪”

“看来昨日宣政殿之事，确实伤得不轻，心神俱损啊强出头反倒自取其辱。”

宾客们交头接耳，声音虽低，却难掩失望。

一开始，他们还以为今日能见证一场皇家的龙争虎斗呢。

结果，就这？

甚至就连张九龄，都不禁眉头紧锁，看向李琚的眼神带着深沉的失望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惜。

李林甫眼中，更是闪过一抹不屑。

随即便闭上眼睛，懒得再看。

而要说最失望之人，则莫过于水榭之中的那道倩影。

杨玉环静静地望着这一幕，那双原本盛满星辰的眸子，光彩一点点黯淡了下去。

她最初，确实被这位光王殿下的粗鲁与直率所惊。

后又被他主动邀战的锋芒，勾起了一丝好奇。

然而此刻，看着即将燃尽的信香，听着李琩的刻薄话语，以及宾客们不加掩饰的失望低语。

她心底那点刚刚萌芽的，脆弱的好奇与期待，也彻底化作浓浓的失望。

“终究也只是个粗莽之人么”

她无声地叹息，长长的睫羽垂下，遮住了眼底最后一点涟漪。

纤指搭在琵琶弦上，却再无拨弄的兴致，只馀一片冰凉。

果然，命运早已写好。

她不过是一枚棋子，连这点小小的变量都是奢望。

或许，这就是她的命，她本就不该去期待什么意外和惊喜。

她再次叹息一声，不再看向凉亭方向，黯然的目光落在水面的涟漪上，带着一丝认命的平静。

“诸位！”

就在这时，咸宜的声音打破了众人的议论。

她嘴角的胜利弧度完美无缺，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得意。

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后，她当即转身，朝着张九龄盈盈一礼。

随后高声道：“香将尽，还请曲江公与诸公品评，定下今日文会魁首！”

她的声音清淅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宣告着这场闹剧的终结。

李琩闻言，当即志得意满地负手而立。

旋即睥睨的眼神扫过李琚、李瑛、李瑶三人，眼中满是居高临下的怜悯和嘲弄。

大局已定！

他李琩的名字，注定会踩着李琚的狼狈和太子一系的难堪，响彻长安！

他甚至能想象到父皇听闻此事的表情，母妃欣慰的笑容，以及美人即将入怀的温香软玉。

整个集雅轩，气氛凝滞得令人窒息，只待张九龄上前审判。

然而！

就在那最后一缕青烟即将散尽之时，一直静默不语的李琚，终于抬起了头！

时机到了，就是现在！

“急什么？好戏，才刚刚开始！”

他转过头，冷冷的扫了李琩一眼，旋即阔步上前，执笔如剑。

待众人反应过来时，漆黑的墨迹已在长卷上晕染开来。

“什么？”

“他动了？”

“怎么可能？”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如同平地一声惊雷。

宾客们瞬间懵了，无数道目光难以置信地聚焦在那个正在笔走龙蛇的身影上。

上一刻还沉浸在胜利喜悦中的李琩，脸上的讥诮笑容瞬间凝固，只剩下难以置信的惊愕。

旁边的咸宜公主更是浑身剧震，嘴角那抹完美的胜利微笑在电光火石间消散。

看着李琚那一气呵成的动作，她心中猛地生出了一股不详的预感，仿佛有什么事情要超出她的掌控和预判。

水榭中，原本侧头认命的杨玉环，也被这石破天惊的动静惊动。

她转过头来，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那双刚刚黯淡下去的眸子，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璀灿光芒。

“他他之前是故意的！”

望着那个如同换了个人一般，浑身散发出锐不可当，睥睨一切气势的身影。

她更是瞬间反应过来，那人根本不是才思枯竭。

他是在等，等着香将尽，等着所有人都对他彻底失望，对李琩笃信不移的那一刻。

“他”

杨玉环下意识地用纤纤玉手捂住了嘴，将几乎脱口而出的惊呼声堵了回去。

那双好看的眸子里，满是震惊。

就在众人震惊之时，李琚也进入了浑然忘我的状态，下笔的速度越来越快。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他落笔如风，手腕翻飞，一行行诗句仿佛镌刻在灵魂深处，此刻只是酣畅淋漓地奔涌而出。

当李琚笔下最后一个“逢”字落定之时，信香之上的最后一点嫣红，也彻底燃尽。

他随手掷笔于案，望着蜀锦上这首本该在十几年后才会出现的惊世之作，不禁满意的点了点头。

至此，他今日见机行事的所有谋算，终于完成闭环。

所谓螺蛳壳里做道场，现在，他已经能在他可以辗转腾挪的空间里做到了极限。

接下来，就要看满堂宾客和杨玉环买不买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