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南市 戏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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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人张拄着枣木拐,领着依靠强悍的演技,依旧把自己的动作保持着几分滞涩的陆安生,象两尾鱼,缓缓导入了南市汹涌的人流。
南市,这地方在民国时代的天津颇有些名气,但绝对不是什么好名儿。
这一片集市的位置就在南马路附近,紧挨着法租界和日租界,但是紧挨着这些地方并不是什么好事,倒是因为这复杂的辖区分配,有个恶名,三不管。
就是说民国的市政府和警察署不会管这里,边上的日租界和法租界也不会管这里。
说白了,无法无天的一个地方。
天津卫的混混们最常活动的,也就是这里了。
不过毕竟还是个市集,对于平头百姓来说,乱不乱的,这个年代的天津城里哪儿不一样呢?
去了别的地方,顶多欺负人的,从街头恶霸,变成租界的洋人或者警察署的兵痞而已,倒不如在这种地方待着,底层人多些,还有点抱团取暖的安全感。
也正是因此,这里喧嚣的声浪比南门内更甚,人多得很,一闻就是汗味、脂粉味、油炸食物的浓香,各种腔调的喝震得人耳朵发疼。
陆安生和泥人张对这里似乎还算熟悉,毕竟也是江湖人。他们自顾自的绕过几个卖大力丸、拉洋片、练把式的杂耍摊子,眼前壑然开朗。
一片不大的空地上,赫然立着一座草台,这戏台搭得极高,离地有丈馀,全用碗口粗的新圆木支愣着。
“这是什么特色吗?”陆安生寻思着,抬头观瞧。
这戏台外面外面草草蒙着些褪色的红布、蓝布。
风一吹,布角就猎猎地飘。
台子正面挂着块半新不旧的匾额,用浓墨写着“华乐班”三个斗大的字,字迹带着点江湖气的粗犷。
不知道这戏班子是不是真的名头很大,此刻,台前已是人头攒动,乌泱泱一片。
“嚯,这架子搭得够唬人。”泥人张踮着脚尖,枣木拐在人堆缝隙里往前探。
作为江湖闲人,虽然是个手艺人,但他似乎早就习惯了这种白日偷闲,四处晃悠的日子。
不过这倒也正常,陆安生知道,天津卫的大多数江湖人都有这样的心态,乐呵一天是一天。
“瞧见没陆爷?这高台,华乐戏班子的老习惯,他们的戏子都有真功夫,从小练的小轻功,每个人都是用跟斗翻上去。
待会儿高登摇着折扇,迈着方步,就这么平地跳上去,那份跋扈劲儿,才衬得出来。”
陆安生被挤在人群里,眼神依旧带着点演的很真的的茫然,慢吞吞地仰头望向那高高的台子。
夕阳正斜斜地,打在台口挂着的几盏尚未点亮的大灯笼上,给粗糙的木架和布幔,镀了道晃眼的金边。
三米多高的戏台子,每个戏子上台都得用跟斗翻上去,这么个事儿,放在以往别的城市里,陆安生必然会认为,这是埋葬之地,带给普通人的提升。
不过放在这儿,天津,就似乎只是江湖奇人的一点基本操作,吸引一点眼球罢了。
“光天津卫历史上那些个民间传说,轻功吹的比这厉害的,不知道有几个。”陆安生好歹也在那么多埋葬之地见过世面了,没那么容易被唬住。
边儿上的泥人张在人群里挤了挤,瞅见台子侧面有个卖茶汤的小摊,支着把破旧的大阳伞,伞下还空着两条矮条凳。
“走,陆爷,咱去占个座儿边喝边等。”他不由分说,拉着陆安生挤了过去。
该说不说,他也算是个奇人,明明病着一边腿,可是手脚就是莫明其妙的利索。
陆安生从城隍庙里开始就是,这一路上被他带的,都有些不知道究竟是谁瘾了:“这哥们你到底是手艺人还是脚艺人————”
当然,不用在人群里挤,总归是好的,泥人张到了茶摊边上,摸出几个铜子儿拍在油腻的木案上:“掌柜的,两碗茶汤。”
披着白毛巾的老板把手头上的大铜壶,高高提起,沸水冲入盛着秫米面的碗中,瞬间腾起一股带着焦糊甜香的白气。
陆安生捧着粗瓷碗,动作迟缓地小口吹着气,碗沿滚烫,碗里是旋涡状的深褐色糊糊,上面撒着红红绿绿的青红丝和瓜子仁。
“还真是来了天津了,甚至有茶汤。”陆安生认得这东西,他去天津玩儿的时候喝过,不是茶也不是汤。
主料是秫米面,也就是高梁米面、糜子面,说白了是一种冲水的面糊。
调料很复杂,有红糖、白糖、青丝、红丝、芝麻、核桃仁等等等等,吃起来又香又甜又滑爽,极为可口。
并且有一个特色,必须要用看起来十分夸张的大铜壶,才正宗。
他摇了摇,碗里的茶汤晃都不晃,坐在板凳上,陆安生开始继续观察四周。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日头沉得更低,西边的天空已经不只有暗红,还开始泛了点儿蓝。
戏台两侧,班子里的人开始忙碌地点亮那些挂在台柱上的大灯。
昏黄的灯光一个接一个的亮起,把台下攒动的人脸映照得明暗不定。
陆安生正在台边儿上观察着,就听见:“铛——!”一声清脆震耳的开台锣,毫无预兆地敲响,场下大部分的嘈杂私语,在此时,就象开了静音一样,突然收住了。
所有人的目光十分整齐的,投向那高耸的戏台。
锣鼓点几紧接着就跟了上来,一阵又一阵的,带着一股子直冲耳朵的气势。
这儿的那些个戏子有没有一下翻上戏台的功夫,现在他们还不知道,但是乐师肯定是没有。
台子下边的那些个乐师双臂抢圆,手上的铜锣和大饶翻飞,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心也莫名跟着那节奏提了起来。
台上边儿,大大的布幔“哗啦”一声向两边拉开,然而里面却没有人,只是有两条长的绳子连着下边儿,在台下有人给他拉开了。
台前边几,专门清理出的一片空地之中,在此时走出来了几个歪戴帽子斜瞪眼的恶奴家丁。
这才是出场的戏子。
他们正中,簇拥着一个摇着折扇、迈着方步的公子哥儿,看那个扮相,一看就是纨绣子弟,一步三晃地,渡到台口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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