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回归年的计算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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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回归年的计算结果
在共治皇帝阿莱克修斯宣布大公会议开幕,以及巴西尔简单叙述了一下大会的两个目标后,会场内短暂的嘈杂声很快平息,所有人的视线都重新聚焦于讲坛之上。大会的第一项议程,也是最没有争议的一项,正式开始。
阳光通过彩色的玻璃窗,形成一道道的光柱,照射到教堂大厅的每一个角落,空气中漂浮的微尘在光束中做着无规则的运动。
巴西尔侧过身,向着早已在台下等侯的一位教士做出邀请的动作。
“有请皇家科学院的米迦勒教士,向我们介绍他与他的团队在过去一年中的研究成果米迦勒教士的脚步沉稳,他走上台前,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他先是向讲坛上的巴西尔和阿莱克修斯深深地鞠躬。而后,他转向台下数百名与会的教士们,再次行礼。
他在中央的讲坛前站定,清了清嗓子。
“首先,请允许我感谢皇子殿下的信任,能将如此重要的任务交予我。同时,我也要感谢皇家科学院提供的充足经费与精良仪器,以及与我一起计算回归年的十九位科学院的同事。没有我们一起夜以继日的观测与计算,以及团结协作,这项工作绝无可能在一年之内完成。”
他之后直接切入了正题,声音在教堂高耸的穹顶下回荡,清淅地传到每一个角落。
“诸位同僚想必都清楚,我们如今使用的儒略历,是于一千五百多年前,由伟大的独裁官盖乌斯·尤利乌斯·恺撒在数学家的协助下颁行。它确立了一年为三百六十五点二五天,并以每四年设置一个闰年的方式来弥补误差。这一历法,是罗马智慧的结晶,伴随帝国走过了一千五百多年的漫长岁月,见证了我们的辉煌的过去。”
他的话语中带着对历史的尊重,他们要修正的,是一项伟大的遗产。
“然而,这个历法在历经千年的时光后难免也会出现偏差。这微小的误差,在时间的累积下,已经变得不容忽视。我们的复活节日期愈发混乱,春分时刻早已偏离。因此,巴西尔殿下委派我们,利用自己的知识与现在拥有的工具,重新测算一个回归年的精确长度。”
米迦勒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全场,确保所有人都跟上了他的思路。
“经过我们团队一整年的观测、记录与反复计算,我们得出了最终的结果。”
他抬起头,教堂内鸦雀无声。
“一个回归年的真实长度,是三百六十五点二四二五天。”
台下顿时响起一片躁动的讨论之声。教士们交头接耳,讨论这刚才所听到的结论。三百六十五点二四二五,这个精确的数字,时此前没有计算过的,他们有人在讨论这个数据的真实性,也有人对这个精度表示惊讶。
米迦勒没有理会台下的议论,他提高了声音,让自己的声音压过嘈杂。
“三百六十五点二四二五天。与儒略历的每年三百六十五点二五天相比,每年多了零点零零七五天。”
“这个数字看起来微不足道。但每四年,我们就多算了零点零三天。每四百年,这个误差就会累积到整整三天。这意味着,每过四百年,我们就从上帝那里偷走了三天本不存在的时光。”
“儒略历已经运行了超过一千五百个年头。以此推算,我们现行的历法,比真实的时间,快了将近十一天。这便是为何,我们观测到的春分日,与历法上的春分日,出现了整整十天的偏差。这十天,几乎是三分之一个月的长度。我们一直在错误的日期,庆祝着主的复活。”
他的推论逻辑清淅,数据明确,台下大部分教士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纷纷点头。
然而,在人群中,总有质疑的声音。
坐在德梅特里奥斯身旁的一位都主教,身体侧向一边,用很小的声音,对着德梅特里奥斯的耳朵嘀咕起来。
“德梅特里奥斯阁下,您听听,这米迦勒说得头头是道,可我怎么觉得这里面有猫腻呢?”
德梅特里奥斯侧过头,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看着他究竟会说出怎样的质疑。
那位都主教见德梅特里奥斯没有反驳,胆子更大了些,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现在谁不知道历法跟春分差了十天?他不会就是拿这个结果倒推的吧?用十天除以一千五百多年,得到一个每年的误差,然后再把这个数字修饰一下,让它看起来更精确。这活儿,
我上我也行啊!”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抓住了关键,嘴角甚至带上了一丝洞悉一切的不屑。
“我怀疑,这米迦勒和他的团队,就是这么干的。花一天时间算出个大概,然后装模作样地观测一年,消耗着皇家科学院的经费。这皇家科学院,我看也不过如此嘛!一群骗子罢了。”
德梅特里奥斯听着旁边这位同僚的这番高论,心中只觉得好笑。他甚至懒得去纠正对方言语中对学者的不敬。
真是满嘴胡话,狗屁不通。
他没有立刻反驳,而是在脑海里飞快地进行了一番心算。然后,他才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同样不大,却清淅地传入对方的耳中。
“阁下,您的想法很有趣。那我们不妨就按您的思路算一算。”
德梅特里奥斯的声音平稳而冷静。
“按照米迦勒教士的数据,每年误差零点零零七五天。我们就算儒略历运行了一千六百年,这是一千六百年乘以零点零零七五,等于多少?”
不等对方张口,德梅特里奥斯就给出了答案。
“等于十二天。就算按一千五百年算,那也是十一点二五天。这都和我们现在普遍认知的十天误差有出入。如果您用十天去除以一千五百多年,您得到的结果,只会比零点零零七五更小。您看,这简单的算术,就跟米迦勒教士的结果对不上。那么,您还觉得,他是如此简单地倒推出来的吗?”
那位都主教被这番话噎得一愣,脸上的得意瞬间消失。他显然没做过这么快的计算,
脑子里一片空白。
但他仍不服气,脖子一梗,强辩道:“那不正好说明他米迦勒的计算结果有问题吗?
我这么简单一算就发现的矛盾,他研究了一年,怎么会没发现?”
他仿佛又找到了新的攻击点,声音都不自觉地高了几分,引得周围几位教士侧目。
德梅特里奥斯摇了摇头,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教导的意味,仿佛在指点一个不开窍的学生。
“恰恰相反,这正说明了您思路的谬误。首先,‘十天’这个数字本身,就是一个模糊的观测值,它可能是九天半,也可能是十天半,凭肉眼和简陋的仪器,谁能说得清?其次,恺撒时代制定的历法,其初始点是否就完全准确?我们也不得而知。用一个模糊的观测结果,去除以一个同样不完全确定的时间跨度,您觉得能得到一个精确到万分位的数据吗?”
他顿了顿,看着对方涨红的脸,最后总结道:“阁下,承认吧。精确测量回归年长度这种事,涉及到的天文学和数学知识,远非我们这些只懂神学的人所能想象。在这种事情上,我还是相信权威,相信皇家科学院的学者们。他们有我们没有的工具,也懂得我们不懂的知识。”
那教士满脸通红,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后只能悻悻地缩回了身子,把头埋得低低的,不敢再看德梅特里奥斯一眼。
讲坛上,米迦勒教士似乎也预料到了台下会有这样的疑问。他等议论声稍稍平息,便继续开口,主动解释这个看似矛盾的地方。
“我知道,诸位心中一定有一个疑问。按照我们的计算,一千五百多年累积的误差应该超过十天,为何我们普遍认知的春分日误差,却恰好是十天左右?”
“我们团队也对这个问题进行了深入的探讨。我们认为,可能存在以下几个原因。第一,儒略历早期的测算精度本就不如现在,误差的累积并非在完整的一千五百年内都有。
越接近现在的时间,观测手段越精确,我们感受到的误差也就越明显。第二,春分日的观测本身也存在误差,十天与十一天,只差一天,对于观测者而言,这个差异可能在误差范围之内。”
“但无论如何,”米迦勒的声音变得无比郑重,“经过我们团队多次、多地、采用不同方法的交叉验证,排除了所有可能的干扰,并且经过了无数次的反复计算。我们最终确定,三百六十五点二四二五天,是目前我们能得到的最接近真理的数值。因此,我们郑重建议,以此作为新历法的标准。”
说完,米迦勒教士再次向众人鞠躬,随后走下了讲坛,回到了学者们的席位中。他的任务完成了,剩下的,是神学家和统治者的事情。
巴西尔站回讲坛中央,不等众人从复杂的数字中形成定论,便直接开口。
他的声音不大,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间压下了全场的嘈杂。
“感谢米迦勒教士和他的团队。科学的论证清淅有力。这个结果,就是我们新历法的基础。”
他没有用商量的语气,这是宣告。历法改革最内核的数据基石,就此被一锤定音。
“现在,事实已经摆在我们的面前。”巴西尔环视全场,所有教士都挺直了背,专注地聆听着,“一个回归年是三百六十五点二四二五天。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我们该如何设计一套新的置闰规则,来让历法的平均年份,无限接近这个数字?”
他将问题抛给了在场的所有人,让所有人都能参与这个新的历法的草稿的搭建,这样才能从中选出最好的那一个。
“我请求诸位,发挥你们的才智,为帝国,为所有信奉上帝的子民,设计一部能够沿用千年的新历法。恺撒颁行儒略历时,依靠的是他麾下的数学家。而今天,在这座教堂里,汇聚了整个帝国最智慧的头脑。让我们向先人证明,我们无愧于罗马的荣光。
教堂内再次沸腾起来。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惊叹或质疑,而是真正投入到了思考与辩论之中。
教士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拿出随身携带的纸笔,鹅毛笔在羊皮纸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开始飞快地演算。
“四年一闰,是三百六十五点二五天,太多了—”
“那如果八年一闰呢?不,三百六十五点一二五,又太少了!”
“或许,我们可以在某个固定的年份,取消一次闰年?比如每一百年?”
“每一百年取消一次润年?那一百年里有二十四的闰年,平均一年是三百六十五点二四天。还是不对,比米迦勒教士的数字要小!”
“那该怎么办?这数字太刁钻了!”
各种方案被提出,又被迅速否决。原本庄严肃穆的教堂,此刻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算术课堂。那些平日里精通圣经、善于辩经的都主教们,此刻却被一个小小的数字折磨得焦头烂额。整个会场充满了紧张而热烈的学术气氛,思想的火花在空气中激烈地碰撞。
最终该确立什么样的历法,在场的人谁也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他们只能在巴西尔给定的框架内,围绕着那个精确到万分位的数字,不断地进行着尝试,试图找出一个较好的方案。
而巴西尔站在讲坛之上,平静地看着这一切。他的眼神扫过那些抓耳挠腮的主教,扫过那些低头苦算的学者。
他的心中,早就有了一个清淅无比的答案。
他只是在等待,等待有人能和他想到一起,或者,等待所有人都筋疲力尽,承认自己的无能为力。他要让所有人的智慧都参与进来,试图不要让自己提出那个他那个时代的置闰规则,而是由这些教士们自己找出,然后自己从众多方案中将这个方案挑选出来。
他在等待一个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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