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信州见闻,邋塌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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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州龙虎山,自晋时起便是道门祖庭,对于修士来说,其大名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掌教的天师真人,总摄三山符,为符宗首脑,天下间但凡是使用符法的道人,多少都得向其表示些尊重。
其实道门各派为证明传承悠久、经常假托古远,胡编乱造出一堆祖师,向上甚至可一直追朔至开天辟地之时。抛开那些真假存疑的传说,于有史可考的记载中,天师府确实便是道门中传承最久的一支,可谓嫡流。
“干、酥、脆、甜,猪油做出来的好桃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个大香甜的天师板栗—”
“道菜!贵溪的好道菜!漂漂亮亮的九头狮,酸甜可口嘞一一“正宗上清豆腐,信州府驰名远扬一一”
陈阳随意地走在信州府的市面上,耳边传来各色的叫卖声,放眼望去,街面上不时可看见道装打扮的人物,口音天南地北,修为亦参差不齐,其中有些精气神尚且不足的家伙,一看就是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想要借着罗天大的机会谋个出身。
今日恰逢赶集,本来最近就拥挤的信州府城,眼下更是人满为患。
一些叫卖的名小吃,不一会儿已经售空,警如那桃酥便被抢购一空,没有买到的陈阳,只好提着一大包灯芯糕及其他糕点返回,心中已没了继续游览的念头。
他向来不喜欢太过热闹的地方,打算到暂时落脚的客店里歇上一天,避开人潮拥挤,再去拜访天师他老人家。
如今信州府城里头,想要找到一处住宿的地方可是大为不易,哪里都住满了人,便是大小道观也挤得水泄不通。
陈阳能找到这处地方,是因为他祭出了绝技一一有钱能使鬼推磨。
在好几倍的重金下,店家咬牙将自己住的房间空了出来给陈阳居住,自己跑去与伙计挤通铺。
即便没有刻意摸金,陈阳如今手头也是极其阔绰,以至于根本不需要浪费法力去用什么手段,花费些许金银俗物,便能达成目的。
“哟,陈道爷,你回来了!”
客店东家姓陆,名万福,经营的铺面唤做仙客居,占地不小。前院是卖酒菜的地方,后院则盖有四五间平房用于给行人居住。他自己和伙计住在隔壁院子里,两地的后门相互联通。
陈阳这等出手阔绰的大主顾,自然要多花费些心思伺候,见他从街上回来,
陆方福赶忙堆着笑迎上前去,苍蝇似地来回搓着手,微弯着腰道:“刚刚为道爷的骡子加了回草料,按您吩咐的,是一半鲜草一半干草,我还加了些豆子、拌了两个鸡蛋进去。”
“有劳了。”
陈阳露出礼貌的微笑,朝着陆万福点了点头,顺手将买灯芯糕的馀钱递了过去,道:“中午的饭菜做清淡些,我到房里吃。”
“知道了。”陆万福将铜钱接过,“还是和昨日那样荤素不忌、但不吃酒么?要不给您泡壶好茶?”
“随便,记得放凉了再一并拿来。”
“好,我记下了。”
陆万福点头应下,见再过个把时辰就要到响午,后厨如今正在备菜、忙得热火朝天,便四下里转了一圈,准备开门迎客。
才从大门出来,一股异味便传了过来,寻着声音看去,只见门边墙根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个过老道,正岔看双腿坐在地上。
这遥过道人衣衫槛楼、身形瘦小,稀疏的头发几乎无法簪住,可清淅地看到略微发青的头皮,身上满是大大小小的补丁,两只裤腿一长一短,脚踝都露在外头。比起道士,更象个乞写。
“老道爷,我这里是开门做生意的地方,你还是换个地方呆着吧。”陆万福皱着眉头走上前,从陈阳刚给的钱里取出一枚铜板,“来,这个给你。”
“人家给了你六文钱,你就给我这么一个铜板?打发叫花子呢?”邀过道人头也不抬,半眯着眼睛道:“你家道爷不要钱,就是走累了路,在这坐坐不行么?”
他明明坐在这里,如何知晓隔壁院子里发生的事情?难不成还是个有些道行的?
想到这里,陆万福不敢怠慢,唯恐得罪了高人,于是殷勤地弯下腰对着邃过道人讨好道:“老道爷当然是看不起我这三瓜两枣,只是我这开的是饭铺子,你老人家呆在这里,给那些客人见着了确实不好。”
他想着,就算这人有些道行,可惜形象实在是有碍观瞻,放任其坐在店门旁,不知要赶走多少单生意。
遥遇道人不耐烦地道:“你这人怎么这般吵?你叫我走?我偏不走!道爷本来打算歇歇脚就离开,现在却改主意了,今天我就坐在这里哪也不去!”
见邃过道人发火,陆方福有苦难言,开始思考自己最近是否得罪了什么人,
派来了这么个煞星。
敬开大门做生意,讲究的便是诚信二字,他陆某人虽然贪财了些,但从没有克扣活计的工钱,也没有过缺斤少两、以次充好的事情。
不敢再触这邃过老道士的霉头,陆万福只好夹着尾巴灰溜溜地离去。
很快,就到了响午时分。
这世道的人们虽然仍讲究的是一日两餐,也即“朝食”和“铺食”,分别在清晨、傍晚。因为其相隔时间太长,中间多少还要填补些肚子,所以午间用饭的人仍是不少。原本仙客居的生意在这条街面上算好的,掌勺的大师傅是馀江县人,精通红白两案,尤其做得一手好猪蹄冻,鲜美爽口如花膏。
店伙计照例在街面上卖力地招呼客人,这小厮年纪不大、声音却十分清亮,
可传出去老远。
往来行人里,本有不少是朝着仙客居走来,结果还没近前,就被那吹胡子瞪眼的过老道士怒目而视。信州人多数信道,无论真假,轻易不敢得罪道士,无奈之下只好转身去往其他地方。
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赶走客人,店伙计难以忍受之下,便跑去告知给了陆万福。
匆匆忙忙的陆万福又跑到前头一通好劝,遥过道人却只是爱理不理,甚至将草鞋脱下抠起了脚趾之间的污泥。
一时间整条街面上都充斥着酸味,过路人都遮着鼻子绕道而行,
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气,陆万福见快到正午了大堂内一个客人都没有,却是白白备了许多的菜,急得满头大汗。
他一咬牙一脚,告了声得罪,便回到店里叫来了几人帮手,要合力将这过老道士抬去其他地方,却没想到这老道士的屁股底下仿佛生了根一般,重若千钧,三五个健壮汉子都搬他不得,反而差点闪了腰。
“你们是不是没吃饭啊,怎么一点力气都没有?”
望着那过老道士似笑非笑的嘲讽眼神,陆万福气得红了脸,见这老杂毛虽然脾气古怪,但确实有些道行,便终究不敢骂出声。
忽然想起自家院落中同样有一位道爷投宿,或许那位陈道爷能有些办法,便跑去院里去寻陈阳。
陈阳此刻正坐在桌边,慢条斯理地夹起一筷碧绿的菜蔬,这玩意叶片翠绿、
质地鲜嫩,口味微苦之馀却很清爽,有着独特的风味口感,名为苦菜,又因为盛行于龙虎山上的道人之间,所以文叫做“龙虎苦菜”。
有道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境内有龙虎山这么一个大名鼎鼎的地方,便恨不得将一切事物都冠上龙虎之名。如此宣传手段,也是不分古今。
将苦菜夹到嘴里,陈阳正咀嚼着,忽然传来了叩门声,动静不大却很急切。
只听门外陆万福道:“陈道爷,不知这饭菜可合你的意?”
“还算不错。”陈阳将菜咽下,因苦味而眉头微微起,“你有什么事么?”
“前头来了个颇有些道行的老爷子,我也不知怎么就得罪了他,就赖在门前不走,将过往的客人都给赶跑了!”陆万福哀求道:“陈道爷,你要不行行好,
去前头看下情况?你们同为道人,多少能说上些话,若是可行,这几日的食宿就包在小人身上。”
陈阳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说出的话却令陆万福吓得一哆嗦:“我象是缺这点食宿钱的人么?”
平日里伶牙俐齿的人,如今却舌头打结,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在陈阳话还没完,继续道:
“放心,短不了你的食宿钱—至于那位前辈的事,我早就注意到了,你现在着急也是没用,回去等消息吧。”
说完,便再不出声。
陆万福在门外又站了一会,这才志忑不安地离去,心中有些发苦:还是这位陈道爷更通晓事理这些个奇人异士也是,何苦为难自己这个做小买卖的?今日午市没有开张,不知要损失多少银钱。想到这里,便感觉仿佛有把小刀正在割着身上的肥肉。
对于那道人如此放浪形骸的原因,陈阳只能猜测或许是出于这人的恶趣味。其实世间总不缺乏有怪癖的人,有些人喜欢衣冠整齐、千净肃然,有些人偏就喜欢蓬头垢面、破衣烂衫地游戏人间,以作弄凡夫俗子为乐。
早上陆方福与邀过道人的对话,同样被陈阳听在耳中,虽然陆万福确实有些狗眼看人低,但也不算太过无理,被作弄成现在这样,已算是长了记性。
又或许对方拦在这店的门前,也是晓得他陈某人就在店里,所以故意在这耀武扬威?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如果是这个原因,那陈阳就算是为了他的面皮着想,也不能视若罔闻。
将筷子放下,顺手拿起桌边的毛巾擦了擦嘴,陈阳站起身,慢悠悠地走出了院子,来到了仙客居的门前。
此时那过老道士依旧坐在原地,旁若无人地抠看脚底板缝隙里的泥沙。也不知这位到底赶了多少路,放在一旁的鞋子底部已经几乎磨平,散发出的酸臭味道直冲天灵感。
“嘿”
过道人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陈阳,灵光内敛的双眼很是明亮,没有一丝浑浊:
“这店家也是好玩,请来个小牛鼻子来对付我这老牛鼻子。喂,小牛鼻子,
你是要替那姓陆的胖子出头么?”
“出头?”陈阳笑着道:“我跟他非亲非故,为什么要替他出头?只是前辈在我住的门前生事,我总得出来露个脸,问清楚其中缘由。”
“好好好。”邀过道人拍着巴掌,疯疯癫癫地笑着道:“既然如此,你来评评理为了回来参与这劳什子罗天大,我从琼州一路返回,期间远渡重洋、
跋山涉水,几日夜没有合眼,便连鞋子都走烂了,终于在今天到了信州。才从云头下来,正想歇歇脚,便被这一身铜臭味的小子寻,你说,该不该给他些教训?”
劳什子罗天大?
敢这样称呼天师府一年一度的盛事,看来是正一派的门内人,而且是有些地位的前辈。
早间陈阳确实注意到有道遁光自南方破空而至,就落在信州府城内。
只是今日街面上人声鼎沸,千万个人的气息交织在一处、十分驳杂,一时间倒是不好将正体寻出眼前这过道人虽然外表鄙陋,又压抑着一身气机,尤如收起了爪牙的猛虎,不显山不露水。
但以陈阳眼力,却是不难看出这人深藏着一身雄厚法力,论及修为,恐怕绝不会在辰州五雷元帅玄坛的金老法师之下。
嘿,先前通法修士都难见一个,如今短短的几天功夫,却是接连见到了三位金丹真人。
什么时候金丹也变成满地走的了?
陈阳笑着道:“原来如此,琼州距此数千里,前辈一路上风餐露宿,看来是累得狠了。既然如此,相请不如偶遇,若是愿意赏脸,不如由我来为你接风洗尘如何?”
“不行!”过道人性格古怪,此刻又闹起了小孩脾气,撒泼般地道:“我既然说了要在这坐一天,那就要坐上一整天,少一刻钟都不行!休说是你小牛鼻子,便是天师府里的那帮老牛鼻子来了,也休想让我屁股动上一下!”
听着对方口气这么大,陈阳眨了眨眼,忽然笑着道:
“不如我们打个赌,我若是能让前辈的尊臀从原地移开,哪怕只有一寸—·
前辈就赏脸起身吃个饭,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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