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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7章 莫道九幽霜雪重,寒潭深处锁涛声(求打赏 求订阅!)
太清宗数百年新政涤荡,积弊渐去,门风端肃,渐现上古正教大宗的堂皇气象。
千秋峰顶的执法殿前,那面以万年寒玉雕琢的《道绩明鉴》影壁,流淌着清冷辉光,将宗门疆域内每级道官的大小功过,纤毫毕现地映照其上,再无阴霾可藏。
巡天舰队驾驭着新建成的“天刑”、“地律”巨舰,承载《灵晶统征》法旨,穿梭于云海仙山之间,丈量灵脉,稽查税赋,昔日世家豪族盘踞如铁桶的灵田矿脉、洞天别府,如今被森然法度、干吏强行撬开,贪墨灵晶归公,资源重分。
太清天穹,那股因新政推行而激荡数百年的锐利之气,终是沉淀下来,化作一种近乎金铁的肃穆庄严。
然而,就在这一日。
一枚染血的玉简,撕裂了千秋峰宁静的天地,一名青衣少年在身旁女伴的陪伴之下,跪在执法殿的玄铁黑门之前。
跨越各级执法司,直接撞告到执法殿来,无论有理没理,先有三分罪责,不如此的话执法殿前永远都跪满人了,根本无法处理各地执法司上报上来的正常公务。
也是因此,敢于直接告到执法殿来的修士,无一不是背负深仇大恨极大冤屈。
“太清宗内门弟子柳沉舟,状告明河道君座下真传林素云…强抢民男、逼奸不成杀我柳氏满门一百三十七口,求执法殿替弟子做主,替我柳家满门无辜惨死的冤魂做主!”
玉简嗡鸣,血光刺目,柳沉舟跪在那里声若泣血,这股怨煞之气瞬间惊动了殿内轮值的幽冥道人。
他立时召见这名弟子,并接下了对方呈报的玉简。
“青阳府,柳氏满门一百三十七口,尽灭于九幽焚心火下,行凶者…明河道君座下真传,林素云。”
“你先起来说一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柳沉舟闻言起身,端得是相貌清艳姿容俊美,便是素来冷僻的幽冥道人见了也不由在心中暗道一声:“好容貌!”
“弟子自幼身怀三阳道体,于精擅采补的坤修来说大有好处,因此自幼便在族中被长辈看顾,极少外出。
完成宗门任务,成为太清内门弟子后,一时兴起,便与友人外出游玩,却不想遇上了林素云那淫娃妖妇。
她初时只是引诱,但恶名彰彰,弟子又一心向道自然不允,谁知道她后来竟追到家去。
我不得已,前往友人家避祸,谁想那林素云竟以法术圈禁了我全家,并且扬言我若不出现,便灭我满门。
我当时只以为她是信口威胁,必然不敢于如此。这里是太清宗,这里是太清宗啊!谁能想到她居然真的敢下此毒手…”
话说到最后时,柳沉舟牙都快要咬碎了。一旁的女子泪眼婆娑的安慰他,显然两人青梅竹马之前故事中那个友人也多半是她。
“修炼魔功异法,戾气邪火攻心迷了心窍,做出什么事都不稀奇,只是此事关乎本门一位大乘道君,我不可能只听信你一面之辞,还要前去调查。
另外我要在此说明,若此事是真的,你只要去寒冰狱中采矿三年,但若此事是假的,你污蔑本门大乘道君,这份罪责足够毁你一生,所以我动身之前,还要再问你一句,你之前所言确凿无误?”
幽冥道人在动身之前,这样问了一句。
“若有只言词组是假,我愿受魂飞魄散之刑!”柳沉舟断然言道。
听其话语,观其形色,幽冥道人轻轻叹了一声,便知道宗门之内又要掀起一场不小的波澜了。
师尊为长远计,决意整肃宗门,但这一次的对手,可是明河道君。
九冥玄煞洞天。
太清宗原本是没有这处洞天的,但近几千年以来,太清宗势力扩张,开辟灵脉、兴寻坊市巨城,又探索经营出许多洞天。
明河道君便从这些新得的洞天秘境中,选了一座,作为居住炼法的居所。
此地终年笼罩着一层薄如轻纱、却又重若铅汞的灰暗雾气,乃明河道君引九幽煞气炼化而成,配合这座洞天本身具有的阴寒属性,地气相合,别具玄妙。
洞天深处,并非仙家常见的瑶草琪花、玉宇琼楼,而是一片深邃无光的墨色寒潭。
潭水粘稠如浆,不起微澜,唯有中央一株孤零零的墨玉莲台幽幽悬浮,其上盘坐的明河道君,周身缠绕着九条细若游丝却凝练如实质的玄煞墨龙,各自游去并且吞吐着至阴至寒的气息。
“幽冥师侄,何故擅闯吾闭关之所?”明河道君眼皮未抬,声音却如寒潭冻水,带着浸骨的凉意,将那弥漫洞天的森寒鬼气都压得微微一滞。
身周九条墨龙同时昂首,十八点猩红龙睛锁定了突兀出现在潭边的高大枯瘦身影。
正是陆城的真传弟子,幽冥道人。
幽冥道人无视面前道君那迫人的威压,五指在宽大的黑袍袖中无声紧握:
“奉掌教真人《道绩明鉴》法旨,拿你座下真传弟子林素云,问罪青阳府柳氏灭门血案。铁证如山,不容置喙。请道君…交人。”
原本,幽冥道人之前心中也是打算婉转说辞,多用请、问询等词的,但此时威压临身反而激起心中凶性,语气也不由生硬起来。
“素云?”明河道君终于睁眼,那双眼瞳此时竟不是黑白分明,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浑浊墨色,仿佛吸纳了世间所有阴郁。
“她心性赤纯,不过是一时嗔念蒙心,反倒那柳氏竖子,既入我太清门下,不思勤修道业,反以色相惑人,诱使素云犯下大错,死有馀辜。灭门之举,虽有过错,然则其情可悯。”明河道君语调平缓,每一个字落下,洞天内的九幽煞气便浓郁一分,那九条墨龙游动的轨迹也变得诡谲莫测,隐隐将通往洞天之外的路径封锁笼罩。
“此事,本君自会责罚于她,掌教真人那里,也由我去分说,幽冥师侄请回吧。”
“道君!”幽冥道人声音陡然拔高,枯槁的面容在墨色煞气映衬下更显可怕。
“此非私怨。柳氏满门何辜?稚子何辜?那林素云仰仗道君威名,素来行事肆无忌惮,如今已然开始行此灭绝人伦、悖逆天理之事,已触宗门首禁。若因情而纵,道君置宗门法度于何地?置掌教真人威严于何地?道君莫非要因私废公,视宗门律法如无物?”以幽冥道人为中心丝丝缕缕的惨白剑气透体而出,将四周逼近的墨色煞气寸寸冻结、斩碎。
“聒噪!”明河道君眼底墨色翻涌,一丝被冒犯的愠怒闪过。他数千年以来,陪着掌教真人南征北战,数次险死还生,立下功勋无数。
如今,岂容一个后辈执事如此咄咄逼人?
周身盘旋的那九条墨龙骤然暴涨,化作九道撕裂空间的墨影,挟带着冻结神魂、腐朽法体的九冥玄煞,朝幽冥道人当头噬下。刹那之间,整座洞天瞬间化作一片墨海怒涛。
轰!!
幽冥道人周身剑气与九冥墨龙悍然碰撞,极寒与极阴的力量疯狂撕扯、湮灭,爆发的冲击波将潭中粘稠黑水掀起百丈巨浪。
幽冥道人如遭重锤,身形剧震,枯瘦的身躯倒飞而出,狠狠撞在洞天壁垒之上,。
他嘴角溢出一缕暗沉的血迹,眼中凶性却燃烧得更加炽烈:“道君,执意阻挠执法?”
“滚!”
“再进半步,休怪本君,清理门户。”
明河道君端坐墨玉莲台,如同幽冥魔神,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烟火之气。
太清山玄元洞天,兜率静室。
陆城面前悬浮的紫金红葫芦,不过三寸高下,通体流转着温润内敛的宝光。
然而陆城的神念沉入其中,所见却是七十二座大千世界如太古星辰般拱卫,中千世界如星河环绕,三千小千世界如恒河沙数生灭轮转的浩瀚景象。
葫芦深处,一朵曾沾染过太清圣人丹气的“紫焰”虚影摇曳生姿,每一次跳动,都牵引着内中世界宇宙元气的潮汐涨落。
这朵焰影虽然根本无法驱御使用,但只要每日观视,便对自身掌握火之大道,修炼三昧真火有着无穷益处。
蓦地,陆城心念微动。
整个人从深沉的修炼状态中,脱离出来。
座下的几名真传弟子,自然是有他的直接联系方式的,但无论是谁都不会轻易扰他行功。
陆城刚刚心念微动,便是感应到了自己赐予幽冥道人的符咒被激发了,这说明幽冥,认为已经出现了自己必须出面之事。
半个时辰后。
因为陆城的出关,他的妻妾、弟子都汇聚而来陪伴左右。
幽冥道人跪在老师面前,双手奉上柳家玉简与自己这段时间调查的资料,供老师阅读。
不过片刻,这些资料便尽数被读完了。
“唉…”一声轻叹自陆城唇间逸出,并非愤怒,而是带着一丝了然与沉重。
“女子得势,为恶之酷烈,何尝逊于须眉?”
“情之一字,可感天动地,亦可蔽智蒙心,化护佑为沉疴剧毒。明河师兄,你终究是,心魔深种画地为牢了。”
从幽冥调查而来的这些资料当中可以得知,明河师兄之所以会那般维护自己这名真传弟子,是因为那林素云出身于他的妻族,并且与明河师兄已然亡故的发妻,有着几分相象。
明河师兄与亡妻伉俪情深,因此对那林素云有了几分移情。
当日,陆城便带着身后的几名弟子,亲自前往九冥玄煞洞天,与明河道人相见。
虽然陆城来得仓促,但明河还是拿出最大的隆重与诚意款待的。
亲自迎出洞府,把陆城迎入其内,然后烹茶涤烦,为陆城解去闭关潜修之乏累。
茶过三巡之后,陆城方才问道:
“明河师兄,柳家之事闹得实在太大了,此事若没有一个结果,太清宗数百年辛苦尽废。
不如,就让两边对质一二如何?哪怕地点,是在你这九冥玄煞洞府。
言灵丹、问神符有损道途,那我们就让那柳沉舟先行服用,只要林师侄女能够自证,对于其名节也是一件好事。”
“掌教真人…这样,我愿出十倍于柳家家产的资财补偿那柳沉舟,助他再建柳家如何?”
“家产可以财货补之,性命如何补得?幽冥,抓人。”言谈至此,陆城便知道再没有什么可说的,他是没有亲自调查此事,不能绝对确定柳家血案便是林素云所为,但明河师兄刚刚所说的话,说明他自己都知道此事真相如何,那陆城也就没什么可尤豫的了。
幽冥道人听令,闻言后毫不尤豫,身形化作一道惨白流光,顺着血脉寻灵术的引导,直扑洞天内核。
御使飞剑如毒龙出洞,发出尖锐的啸音,直指后方一片被重重禁制守护的隐秘空间,林素云的藏身之处。
“陆城,我与你出生入死,你今日要逼我至此?”明河道君见此暴怒,猛烈一挥衣袖,寒潭当中那朵墨玉莲台瞬间绽放出亿万道墨色毫光,洞天内积蓄了万载(这处洞天原本就沟通幽冥,不然明河也不会选择这里作为自己的洞府)的九幽煞气如同找到了宣泄的源头,疯狂涌入他体内。
明河道君的道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一股远比当年西极一战对战妖圣时更加凶戾、更加沉凝的滔天气势轰然爆发。
明河道君并没有向幽冥道人出手,但是,仅仅只是一眼,一股磅礴的法力便几乎将幽冥道人直接打落下来,砸入石壁。
“九冥归墟,万煞成兵!急急如律令,敕!”明河道君双手结印,向前虚按。
洞天轰鸣,那株中枢整座洞天气机的墨玉莲台竟瞬间解体,化作无数道流淌着毁灭气息的墨色洪流。
洪流奔涌,瞬间凝聚为九尊顶天立地的玄甲魔神。
每一尊都身缠九条墨龙,手持巨斧、魔戈、丧魂钟等凶煞之器,结成一个玄奥无比的“九冥玄煞尸魔大阵”,明河道君深深清楚眼前这位掌教真人的手段,所以不出手则矣,出手则是倾尽全力。
九冥玄煞尸魔大阵之中,空间凝固如铁板,时间流速变得粘滞无比,更有无穷无尽的九幽魔音、蚀骨销魂毒瘴、万鬼噬心咒力同时爆发。
“嗡!”
然而,一道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大阵的内核,那九尊玄甲魔神结阵的中央。
无声无息,毫无波澜,仿佛他一直就在那里。
来人身着朴素的白色道袍,身姿挺拔如孤峰青松,正是陆城。他并未看那咆哮嘶吼、挥舞着毁天灭地凶器的九尊魔神,目光平静地穿透混乱的煞气与空间裂隙,落在脸色剧变的明河道君脸上。
“师兄,收手吧。”陆城的声音不高,却清淅地压过了大阵内所有魔音鬼啸,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为一人之私情,坏宗门万世之法度,损你万年苦修的道行根基…值得么?”
“陆城,你懂什么!”此时此刻,明河道君双目赤红,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
“她…她的眉眼神韵,象极了阿蘅。当年我一无所有时,舍弃家族与我闯荡天涯,生死搏命时一次次让我先走,我身上第一件仙衣是她织成的,但她从来不喜仙织…当年若非我闭关冲击瓶颈,阿蘅何至于为护我洞府,力竭战死于仇敌之手。魂飞魄散,连轮回都不可入。素云…也许是素云阿蘅的一缕残魄。你不能动她,我绝不允你动她!”明河道君双目赤红,双手印诀再变,玄阴御魔镇尸索凌空一划,那九尊玄甲魔神同时发出震碎神魂的咆哮,九件凶煞之器携带着整个九冥洞天的力量,撕裂凝固的空间,从九个诡秘难防的死角,轰然砸向阵中的陆城。
这是孤注一掷的一击,是倾尽明河道君与洞天本源的搏命一击!
面对这足以让寻常大乘修士瞬间形神俱灭的绝杀,陆城只是轻轻抬起了左手。
没有惊天动地的法力波动,没有玄奥繁复的印诀。他只是五指张开,朝着那轰击而来的毁灭洪流,虚虚一按。
“破。”
二十四诸天法力运转,此功运转之时有三花罩顶,有五色毫光,因此纵然神仙,观之不明,应之不见,一刷下来,万象俱灭!
时间,在这一刻失去了意义。
空间,在这一刹凝成了琥珀。
那九具咆哮的魔神,那些撕裂一切的凶煞之器,那翻腾的墨色煞海,那尖啸的魔音咒力…连同明河道君脸上那狰狞绝望的狂怒表情…所有的一切,都在陆城这轻描淡写的一按之下,彻底凝固。
凝固的画面中,唯有陆城的身形是不受影响的。他一步踏出,便越过了那九尊凝固的魔神,无视了空间的距离,出现在浑身僵硬、眼中只剩下骇然与死灰的明河道君面前。一只修长的手掌,轻飘飘地按在了明河道君的胸膛之上。
若是想的话,陆城这一掌,可以直接把明河道君的头颅整个按进胸膛里去。
并且让他到死也只知着人甚重,不知是何法,看不分明。
然而,这毕竟是同宗师兄弟,因此,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明河道君周身那沸腾燃烧的九幽煞气,如同遇到了烈阳的冰雪,无声无息地消散。他那强行催谷、濒临崩溃的道基,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温柔抚平。燃烧洞天本源带来的反噬之力,被一股沛然莫御、却又中正平和的浩瀚法力强行压制、导引、归入沉寂。
明河道君体内狂躁欲爆的法力,瞬间温顺如溪流。
正是,一力压万法!
那仿佛静止的时间,在下一刻结束。
“噗!”明河道君猛地喷出一大口暗沉如墨、蕴含着浓郁煞气的本源精血,整个人的气息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急速萎靡下去,脸色灰败如金纸。
他的身形向后跌落到石壁上,然后目光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陆城道人,眼神中的情绪复杂到了极点:愤怒、不甘、绝望、难以置信,最后化作一片深不见底的死寂茫然。
自己败了,败得如此彻底,如此…轻而易举。掌教真人甚至没有真正出手攻击他,只是“定”住了他的搏命一击,“抚平”了他的反噬。
其中差距,已非神通法宝可以弥补,也非搏命意志可以拉近,而是境界与道行的天渊之别。
与之相对,陆城眼中没有任何胜利者的快意,只有一片深邃的平静,以及痛惜。
“锁了。”陆城这般开口。
身后一直处于震撼中的石生瞬间反应过来,一条封灵铁索如同拥有生命的灵蛇,带着刺骨的寒意,“嗖”地一声缠绕上明河道君的脖颈、双臂、腰身,将他捆了个结实。
锁链上无数细密的玄奥符文亮起,封禁了他一身通天彻地的法力与神识。
“押入无极牢,万载刑期,即刻执行。”陆城收回手掌,语气平淡无波。他的目光扫过狼借一片、元气大损的九冥洞天,又看向明河道君被封灵锁缠绕下微微佝偻的身影,最终落向洞天深处那片被重重禁制守护的局域,林素云藏匿的别苑。
那里,一道极其隐晦、几乎与九幽煞气融为一体的空间波动,刚刚完成了一次超远距离的传送,虚空涟漪正在缓缓平复。
没有出手进行阻止,便是陆城对于明河道君跟随自己南征北战、立下无数战功的最后回报。
“师尊,弟子无能,是那罪人逃了,别苑之中有超距离传送阵。”幽冥道人此时返身而回,声音带着不甘与无奈。
明河道君果然留有后手,拼着自身被擒,也要送走林素云。
“罢了,一位大乘道君,也足够给柳家一百三十七口一个交代了,走吧。”
然而,就在此时。
众人即将离去时,陆城突然间又回过头来,神色当中,第一次出现诧异之色。
咣当。
那座别苑厚重的门户,被一股粗暴的力量从内部撞开。
接着,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
她是一个身着华美道袍,脸颊上沾满了灰尘和泪痕的女修,发髻散乱,如瀑青丝披散下来,遮住了大半边脸颊。
她刚刚经过两次超远距离传送结束,神识溃散,法力虚浮,脚步跟跄,甚至被门坎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她没有看幽冥道人,也没有看被封灵锁缚住的师尊明河道君,那双曾经顾盼生辉、如今却空洞失焦的眸子,死死地、直勾勾地盯着负手而立的陆城。
一步,一步,她拖着虚浮的身体,在死寂的洞天中前行。鞋履踩在凝结着凝霜的地面上,发出轻微而刺耳的嘎吱声。每一步,都仿佛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终于,这名女修走到了陆城面前丈许之地,再也支撑不住,跪倒在地。
散乱的发丝滑落,露出那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却依旧能看出几分绝色姿容的脸。
她的目光,终于从陆城脸上移开,深深地、无比眷恋又无比哀伤地,看向一旁被锁链缠绕、面如死灰的明河道君。
“素云,你怎么回来了?素云,你为何回来?”
“…我被师尊娇惯坏了,离开了您身边,我一时一刻都呆不下去,与其在外面失了您的庇护,像野狗般争食,我更想死在您的身边。”
然后,她猛地转回头,再次死死盯住陆城,目光中并没有任何畏惧:
“掌门真人,我为求精进,修炼魔功,这些师尊他老人家都并不知情…,如今事发,一人做事一人当,求您不要再牵连到我师尊身上。”
话音未落,林素云一直紧握在右手袖中的左手猛地抽出。一道凝练的剑光,没有半分尤豫,没有一丝迟滞,狠狠抹向自己雪白光洁的脖颈。
血光迸现。
鲜血,瞬间从她纤细脖颈的伤口处弥漫开来,迅速染红了素色的衣襟。她眼中的疯狂、痛苦、绝望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一种近乎空茫的平静。
她最后看了一眼状若疯魔、嘶吼挣扎的明河道君,唇角似乎极其细微地、艰难地向上牵动了一下,象是想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却终究未能成形:
“我这一生都想作为你的妻子陪伴在你身边,哪怕作为那个人的影子,那个人的替身也可以,我不在乎…可我资质太差,悟性不足,我若不修炼魔道便没有办法精进,一生一世都无法炼就元神,永远陪在你的身边。
…现在这样也好,至少,我可以永远陪在你身边了。”
幽风席卷,刮过倒地死去的女子,也刮过那悲伤绝望的道人,缠绕,盘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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