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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另一个方向,一支步行战士组成的勘探队也悄然出发,奉莫尔巴斯之命,尝试沿山涯查找上山信道。
这些人没有坐骑,只有手斧与钩索。
他们是裂喉氏族中最擅长攀爬与夜行的战土,十馀人结组,从北侧山涯的小径摸索而上。
山势徒峭,一旦离开山脚缓坡,立刻就成了碎石、崖隙与枯枝藤蔓的交织。
战士们用钩索攀援,有人不慎跌落、有人被尖石划开面颊,也有人在转过某处山道时遭遇了意想不到的迎接-
—
迎面射来的箭矢。
短短片刻之间,三名攀援的兽人战士惨叫着翻落山涯,血洒岩壁。
“人类在上头!他们有阵地!”
勘探队长怒吼,挥手示意后撤。
他们没有上山成功,但他们看见了一一那一线崖顶,火光清淅,盾阵排列,居高临下,长枪如林,根本不是能轻易夺取的地形。
夜幕初起,几路前去探查的斥候纷纷回归,
“回报族首。”勘探队长伏地汇报道,“我们沿北侧山坡尝试攀援至崖上,但是北坡山势徒峭、地形险峻,人类布有弓弩手,易守难攻。
“但—”他咬了咬牙,“同样也极难撤下。我们绕着北侧山涯找了一整圈一一他们没有道路可以轻易下山,若非他们能飞。不然,只要我们将他们围住,他们就只能死守在山上。”
莫尔巴斯静坐于一块岩石之上,听着报告,沉默了许久,未曾出言。
他只在所有人汇报完毕之后,缓缓站起身,目光再次投向那片焦土满布、已然沉寂的山谷。
他终是开口:
“那就杀出一条路来。”
众人一震。
莫尔巴斯没有愤怒,只是陈述“山谷南北两侧都无路可走,是连座狼都能陷进去的水沼了。”
“崖上阵地易守难攻,但也难以下山一一他们的弱点在于:一旦被困,就会被耗死。”
“可我们不能等。”
“我们在人类腹地,他们若真有援军来援,拖下去便是死。”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更何况,这些狡猾的人类既然敢上山,或许正是有把握不会被活活困死。”
“我们若是只围不攻,就是遂了他们的愿。”
-所以,必须进攻。
“谷道是唯一的出路。”
“我们只有这一个选择。”
“若不攻破,我们将在此地,困死。”
莫尔巴斯的声音坚决:
“开路。”
夜色浓重,裂喉氏族的群帐间火光交织,连成一道道暗红的脉络。
莫尔巴斯站在高地上,举目俯瞰。
远处的谷道焦土已冷却成一块暗色伤疤,山涯上方仍有零星火光闪动,像某种潜伏的瞳孔,注视着这片死地。
营地中,号角未响,鼓声未动战士们围绕篝火静坐打磨兵器,只有金属交击与兽人低语穿行其间,悄然蓄势。
莫尔巴斯未召集战议,而是直接发出命令。
一块粗糙简陋的兽皮战图被铺展在临时营帐正中,族内的几位酋长被召入营帐时,尚不清楚究竟他意欲何为。
但莫尔巴斯并未给他们提问的机会,只是沉声开口,果断下令。
“夜半出击。”
“攻击目标——山涯高地。”
“我不是在征求你们的意见,也不需要你们争功邀战。听命令,带人打。成败,死活,皆在今夜。”
他说着,指节在兽皮战图上重重点下。
“敌人死守高地,崖道狭窄,不适合大军正面冲锋。我要你们分成三批。”
“第一批一一攻坚部队。”
他抬起手指向那名白日里急于求战的大酋长:
“你带上你的人,一千名最精锐的战士,携盾上山,正面逼近山涯,趁着夜色,将敌人在山涯上的阵地给我夺下来。”
那名大酋长刚想出言质疑,又被对方凌厉目光一警旋即壹住。
“你往常不是说你部落里的战士都是最强的吗,我要你们扛着盾攻上山区。人类会丢石头、射箭一一你们挡住,没有我的命令,决不许下山,否则,我会亲自将你枭首示众。”
那名大酋长只能咬牙点头。
“第二批一—破障部队。”
他指向另一位酋长。
“你带着你部落里的斧手进谷底推进。挖开一路上的陷阱,斩断拦路的倒木,清除敌人设下的一切障碍,为大军的通过开辟出一条道路来。”
“你们是开路者,前面的死了,后面的接着顶上。”
“攻山的部队会替你们吸引山上人类的注意力,你们趁着夜色悄悄行动,崖上的人类看不清你们。”
莫尔巴斯又一指落在地图边缘,他盯着另外几名沉默的酋长。
“你们集成其馀部众,组成预备队,驻守后方。如果我的命令一到,立即按我的指令支持。”
“这不是轻松的位置,你们要做好随时杀入火线的准备。”
话音落下,帐中一阵沉默。
所有酋长都听懂了这次部署的本质。
这是强攻。
硬碰硬。
要将山上的守军从崖上拽下来,用一层又一层的尸体去铺出上山的路,用战士的命换取过谷的时间。
“我们为何不等?”终于有一名酋长忍不住,“只要我们将山上围住,他们下不来,他们没有粮食和水,只需几日一”
“几日之后,死的不是他们,而是整个裂喉氏族。”
莫尔巴斯沉声开口,声音冰冷。
“我们深入敌后数百里,你敢保证人类的主力不会发现我们?你知不知道他们援军在哪?你敢确保再拖几日我们不会被敌人断掉后路、彻底包抄?”
“山谷,是路。不是墙。”
“如果真的被堵在这里,我们就完了。”
他直视着那些仍在尤豫的脸,声音缓缓压低:
“这些人类不傻,恰恰相反,他们非常狡猾。既然我们都知道守在山上会被耗死,那为什么他们还敢守?一定是因为他们信得过什么。”
“可能是援军。”
“也可能,是别的什么。”
“我不和他们赌。”
他顿了顿,低声道:
“我们猜不到人类的援军还有多久到来,但我们可以决定多快通过这处山谷。”
“不惜一切代价。”
“只要今夜拿下高地,谷口开通,我们便可继续推进一一你们的族人不必死在这山前的火坑里众酋长沉默了。
“去准备吧。”
莫尔巴斯挥了挥手。
“今晚不是血战。”
“今晚是开路。”
“这山涯上有多少人,我不知道,也不在乎。他们再多,我们也必须打,他们再少,我们也不能忽视。
“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一一突破。”
“明日之前,通路必须打通。”
“哪怕死上一千人,两千人,也必须得杀出一条道来。”
沉默中,营帐内的众位酋长一齐跪地,将手中战斧重重击地,发出短促的轰响,代表应命。
莫尔巴斯站起身,走出营帐,望向那一线高耸的崖影,
那里仍有火光跃动,隐隐可见远处旗帜的轮廓。
他不由冷笑一声。
“他们以为待在上面就无敌了?”他语气低沉,“只要他们还得吃,还得喝,就不是铁铸的雕像。”
“他们越是躲着不下来,我越要逼他们全力应战。”
“哪怕一夜攻不上去,只要他们在今晚消耗一半的精力,明天——-我们就能杀上去。”
夜色渐浓。
营地中,兽人们开始缓缓整队,盾斧交错,三批兵力正如三股流沙,自各自营帐前汇聚成形。
没有战鼓,没有号角,只有命令一声接一声传下,仿佛某种巨兽正在慢慢苏醒,张口、蓄势、
咬牙,准备跃入前方的黑暗山谷中。
莫尔巴斯没有再言语。
他只是缓缓扣好腰间锁链,取出自己的双刃战斧,将它刺入地面。
他自己今晚不会亲自冲锋。
但他也知道,这不是逃避。
他要坐镇后方,看这两道突击是否能撕开那座人类布下的鬼谷。
他要判断敌人的底线、火油馀量、箭矢存量、兵力分布。
这些,他都要看清。
因为等今夜之后,他还要指挥他的战土,继续去把那山涯上的人类一一撕碎。
夜风越过山岭,灌入山间的每一条裂隙中。
莱昂站在崖顶斜坡上,披着沉重板甲,双手扶在岩壁边缘,望着谷外无边的黑影。
他的披风被山风吹起,火光在他身后跳动,象是一尊立于山巅的石象。
土兵们在他背后忙碌不停。
“再快一点,把剩下的火油罐也推到山涯边去。”
“是,莱昂阁下。”
莱昂望着远方黑暗的谷口,心中已有预感敌军今夜应该就会集结。
而且不仅是集结,还会在严密布阵、分段压上。
他能看出那种从四面八方逐步推进的节奏感,哪怕夜色屏蔽了细节,哪怕没有吹响战号一一这不是一场仓促的野战,而是有部署、有节奏的突击。
“传令下去。”他转头,对一旁的卡尔低声道,“各段阵地全面备战。把滚木推到指定位置,
火油罐堆好,火把先熄了,别让火把照亮了我们的位置。”
“是。”
“如果发现敌人靠近,立刻用哨声传回,第二数组随时待命。”
此刻整个山涯高地上,三千多名士兵分布在数十个要点阵地上,崖顶阵线呈斜面分布,由他亲自统筹一一火油与滚木则集中于几处主要坡口。
莱昂只带了魔下的步兵连队与弓弩兵连队登上山岭设防。
那十几支骑兵连队则被他留在山下,并未同行。
他另有打算一一骑兵不适于山地作战,其真正的用途并非驻防,而是等待时机,执行更具机动性的任务。
正因兵力有限,他不得不慎之文慎。
若将人马平均分散在两侧山涯,不仅每处据点力量单薄,难以抵御敌军强攻,更会让整个伏击阵线难以统一指挥,失去灵活性与应变空间。
因此他决定集中兵力,仅在一侧山涯构筑防线,力求以局部优势完成歼敌目标。
他很清楚,在这样不对等的战局下,唯有用最紧凑的力量,打出最锋利的一击,才有可能换得一场真正的胜利。
他们在前日的伏击战中已取得重大战果:一举歼灭裂喉氏族的先锋部队,彻底封锁了谷道通路,并在焦土与户骸之上重新修筑防线。
这道血与火铸成的阵地,如今已成为西境通往王国腹地的最后一道屏障。
此刻,这支由各领精锐拼凑而成的部队,就驻扎在这条咽喉要道之上。
他们身后,是通往王国腹部的要道,是王国千万子民的家园,更是巴伦西亚王国仍未遭受洗劫的和平之土。
而今夜,山风漂冽,火光将灭。
敌军主力已至山口,将发起真正意义上的强攻。
这一夜,不只是生死之夜,更是决定能否守住这道关口、守住整个西境的命运之夜。
莱昂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的眼晴在夜里比任何人都锐利。
他看到黑暗中有密密麻麻的身影在缓慢靠近,一排排的盾牌在夜色中泛起淡淡光芒,还有兽人战士高大的轮廓、步伐中熟悉的压迫节奏。
他很清楚,这不是之前那支先锋。
这是一支兽人的主力大军,至少数千上万。
“动了。”他低声说。
卡尔匍匐在岩石另一边,手握长矛,声音压得极低:“他们开始布阵了?”
莱昂没有回答。
夜色下难以分辨具体兵种,但随着数支火把被短暂点燃又熄灭,他大致能判断出敌人正在以三路编队方式部署进攻。
“整军、列阵、推进,全在夜色中完成。”
“这不是草率进攻,他们在等最合适的时机。”
“他们等什么?”卡尔问道。
“等黑暗彻底遮住他们,等我们的警剔都被困意掩埋,然后—趁着夜色杀上来。”
他说着,转过身,看向身后的守军阵地。
整条山涯早已部署完毕。
每段防线皆依山势而建,设有落石支点、滚木导槽、储火罐架台,山坡多处还设有尖刺陷阱。
这已经是他们在极短时间内所能构筑出的最强防御体系了。
“我们不是要打赢。”
“只要拖住他们。能多拖一天,就多一分胜算。”
“记住我们的任务:迟滞。”
“尽量拖慢他们的每一步,延缓他们的每一次冲锋,让他们的每一处推进都付出代价。”
莱昂的语调平稳,不见一丝慌乱。
“他们以为能在夜里偷袭,那我们就借夜色拖住他们。”
他沉默片刻,又道:
“若他们攻势过猛,放弃一段高地也没关系,保住关键点,优先保存兵力。”
“我们人少,不要靠死战换荣耀。”
“只要能守到援军到来,我们就赢。”
卡尔应声道:“明白。”
命令很快传至各段防线。
弓兵们重新检查滚木与落石滑槽,火油手们在火油罐边掀开麻布,视图缠火布是否浸透,步兵们排查侧翼小径是否已设妥铁钉与路障。
黑夜愈发浓稠,仿佛整个山岭都已沉没于浓墨之中。
滚木被松绑,油罐被推近边缘,箭矢调配至最前排。
所有人都压低身体,藏于岩石后方。
莱昂站在山巅的最高一块巨岩上。
他没有祷告。
他只是沉默地望着下方兽人推进的路径,一动不动,如一座黑铁雕像。
斥候匆匆奔来,俯身汇报道:“敌军已向崖下推进两百步距离。”
“无火把,未击鼓,未鸣角。”
莱昂点头,沉声回应:“让滚石准备,火油罐全部移至最前。”
“敌人会在我们最疲惫的时候冲上来,我们就趁他们最密集的时候烧他们一场。”
斥候退下。
卡尔望着山下,黑暗如墨,风吹林动,远处隐隐传来模糊的铁器碰撞声与沉重的喘息。
“你说—”他低声问,“他们看得见我们吗?”
莱昂没有立刻回应。
他站在崖边,目光紧锁黑暗中那片如潮般蠕动的阴影。
那不是风的涌动,也不是野兽的徘徊,而是一整支军队的呼吸。
“他们已经在盯着我们了。”
夜,已深。
山涯下的黑潮,即将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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