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子为子,父非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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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天子诏书。”说着,钟会把天子诏书放到了司马昭面前。
这不是天子给司马昭的诏书,而是需要他副署签名的诏书。
如果司马昭不同意,诏书就不能通过。
钟会绕过尚书台直接送给司马昭,是在隐晦地表达忠心,对此司马昭很高兴。
司马昭打开诏书看了,问道:“天子欲设少府监,并以林雄为监,士季以为如何?”
“主公不妨看另外两份。”钟会说道。
一份是荀憺调任河南尹,另一份是夏侯和出任少府。
司马昭问道:“其欲掌控少府,士季以为如何?”
钟会说道:“少府机构多,人员广,若天子控之,可得兵十万。此事须得阻止,然此非关键,关键在于荀憺如何听从天子,荀氏是否已经投效天子。”
司马昭眉头紧蹙,问道:“士季之意,荀氏弃于朕?”
钟会回道:“臣不能确定,不可不防,如若不然,则皆弃主公而去,事难矣。”
司马昭点着头说道:“吾当亲访荀氏,安定其心。”
钟会问道:“敢问主公,此三份诏书如何”
司马昭提笔写上签名,令用印。
很干脆地同意了三份任命。
钟会说道:“主公,如此便宜天子,只怕得寸进尺。”
司马昭说道:“事事顺遂,必骄,骄则败。”
“主公英明,臣告退。”钟会收起三份诏书,回去找皇帝复命。
不一刻,到了御书房。
见司马昭如此痛快地签了名,曹璜诧异地说道:“朕以为要与其在朝堂上再三辩驳,却不想如此容易。”
钟会说道:“臣知晓其关注各家动向,言荀氏投效陛下而乱其心志,果不其然,其无心纠结诏书而签名。”
对司马昭来说,世家的支持才是最关键的,其馀都是细枝末节,不值得浪费太多精力。
“得尚书,如虎添翼也!”曹璜夸了一句,又道:“朕近日思量,三公九卿形同虚设,朝政操之于尚书台,或可设内阁,以三公九卿辅助国事,拆分尚书台为吏户兵刑礼工农等部。三公,超品,九卿,一品,各部尚书,二品,各映射五等爵……”
钟会眼睛发亮。
曹璜的计划,是以内阁取代丞相,内阁九臣职如丞相却无虞权力过于集中产生权臣,此举彻底解决了秦汉至今的帝相冲突。
更妙的是,饼做大了。
尚书台架空了三公九卿,权力很大,然而品级却不高,皇帝增设各部并提高尚书品级,世家们岂有不支持的道理?
“陛下,此策极佳,却要防止其抄袭,臣以为待大局定鼎时颁布,可立刻安抚人心。”钟会说道。
曹璜笑道:“尚书老成谋国,朕无忧矣!”
“其已疑臣,臣若与陛下过于亲近,恐不为其所用,臣请告退。”钟会说道。
除非朝堂这类公众场合,否则司马昭必以“小儿”或“其”称呼曹璜,钟会依旧称呼“天子”,对此,司马昭是乐见其成的,毕竟他有朝一日成了皇帝,肯定不希望臣子在背后不敬。
在皇帝这边,钟会则随着皇帝以“其”指代司马昭,皇帝同样乐见其成。
只能说,有价值的人,总是能左右逢源。
就在钟会走出御书房时,许仪疾走而来。
钟会稍微放慢脚步,听见许仪走进去说“燕王已至城外三十里处”。
“备车,朕至城门口迎接。”曹璜下令。
钟会点了点头。
迎接是“孝”,至城门口是“礼”,皇帝的安排很周全。
曹璜召稽康来城门口等侯,自己在车里等侯。
很快,一支队伍疾驰而来。
遭遇刺杀后,文虎立刻启程,并特意加快了速度以避免贼子再来一次,所以曹宇进京的日期出乎意料的早。
到了城门口,看到天子车驾,文虎连忙下令全军止步。
稽康快步上前,拜道:“臣中散大夫预幽州治中稽康,拜见燕王殿下。”
“先生免礼。”曹宇跳下马扶起稽康,说道:“吾出镇幽州,深恐坏事,得先生相助,可无忧矣。”
“大王过誉。”稽康说道:“为保分封策顺利推行,陛下可谓呕心沥血。”
“定不负陛下。”曹宇说道。
稽康说道:“陛下正在车中,请大王上车。”
“吾……陛下,有心了。”曹宇眼框隐含泪花。
曹璜不露脸,免得了曹宇行礼的尴尬。
曹宇上车,队伍激活。
不同于王羡恨不得贴到车厢上偷听皇帝说话,司马攸及其麾下自觉地保持着距离,防止被皇帝找到借口。
车里,曹宇行礼,道:“陛下安好。”
曹璜回道:“吾一切安好,父亲不必如此。”
一句话破防。
曹宇流着泪说道:“若是安好,何至于由弟为子,又何至于被逼改名?皆因为……我无能,不能使吾……陛下高枕无忧。”
“为父”“吾儿”已经到了嘴边,却又被礼法逼了回去,而曹璜顾念父子之情,也只能自称“吾”。
礼法可以成为司马昭的利刃,不得不防。
曹璜安慰道:“宗室羸弱,乃文帝之过,吾以父亲镇幽州,意在威慑贼子,亦在重振宗室。”
“陛下用心良苦,臣……”
曹璜说道:“此间只有父子,没有君臣,父亲不必如此。”
“臣……吾……哎……”曹宇改口两次,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曹璜与曹睿同辈,却成了曹睿继子,这对整个曹氏都是巨大的屈辱,而改名字,是对曹璜的巨大羞辱。
儿子被如此对待,当爹的如何不心疼。
为了转移话题,曹璜取出一本书递给曹宇,说道:“此乃吾书写治幽州策,父亲请看。”
曹宇接过,看着封面上的“治幽州策”,不由感慨道:“若明帝勤政,国家何至于此!”
曹璜笑而不语。
如果曹睿能够励精图治,曹芳就能坐稳皇位,曹璜只能当个笼中鸟。
身为宗室而谋夺皇位,先天无义,必然使天下叛乱四起,或许就让吴蜀得了大便宜。
曹宇收拾心情,打开书看了起来。
见里面第一条是启用幽州庶族为州郡佐二官与县令,曹宇奇怪地问道:“为何不是掌控军队?”
曹璜回道:“唯有掌控地方方能招兵买马,否则便是无源之水。”
曹宇点点头,翻到第二页,问道:“当下屯田制度败坏,为何要在幽州重启?”
曹璜说道:“足粮方能足兵,父亲镇幽州,中枢能提供的援助不多,须自给自。”
屯田制初期,国家粮食不缺,然而随着制度败坏,又连年征战,粮食早不够用了。
本来司马昭就会给曹宇使绊子,如今筹谋灭蜀,不给幽州支持实乃顺理成章。
所以必须屯田。
屯田需要劳动力,从哪里来?
清理乡野隐没人口,收编关外部落,待实力足够,直接去抢。
抢哪里?
三韩高句丽夫馀鲜卑,乃至于不听话幽州的豪强地主,只要刀子锋利,就没有不能抢的,待兵精粮足,就可以灭掉三韩试行分封。
曹宇还没看完,只听外面有人叫道:“启奏陛下,济北王志求觐。”
曹璜探出身体,说道:“宣。”
曹志快步走过来,拜道:“臣济北王曹志拜见陛下。”
曹璜回道:“免礼,上车说话。”
“谢陛下厚待。”曹志道谢后上车,看到曹宇又行子侄礼。
两人年纪差不多,然而曹志是曹植儿子,而曹宇与曹植是兄弟,差着辈分呢。
见礼后,曹璜问道:“王兄快马兼程,何以今日方至?”
曹志低下头,低声回道:“臣贪杯,醉了几日……”
曹宇扶额叹道:“济北王果有王兄遗风。”
曹志讷讷无言。
出于父亲英雄儿好汉的观念,“有其父遗风”、“类其父祖”等都是夸人的话,但是用在曹志身上有点尴尬。
起初曹操十分喜欢曹植并不断委以重任,甚至打算立其为王世子,奈何曹植放荡不羁,尤爱饮酒,最终被曹操放弃。
建安二十四年,曹仁为关羽所围困,曹操以曹植为南中郎将行征虏将军,令其带兵解救曹仁,而曹植却喝得酩酊大醉不能受命,于是曹植彻底失宠。
曹志常感叹才不得用志不得伸,屡次上表请求出任实职以为国家效力,然而接到任命却在路上滥饮眈误行程……只能说,真的是曹植的种。
曹璜能怎么办呢?
当然是原谅他喽。
宗室衰落,固然是制度问题,自身没本事才是根本原因,相对来说,曹志已经是比较出彩的了。
无人可用,不得不用,却不能委以重用。
即便如此,也得收其忠心。
“济北王以为,若司马代曹,曹氏何去何从?”曹璜问道。
曹志回道:“轻则降爵,重则除国乃至族灭。”
脑袋还是清醒的。
曹璜点点头,又问道:“济北王以为当如何保存魏室?”
曹志回道:“陛下已定大略,臣只须冲锋陷阵即可。”
曹璜沉吟片刻,说道:“若以济北王出任县令,如何?”
“呃……”曹志尤豫片刻,低头说道:“臣听从陛下安排。”
看他不情愿,曹璜说道:“欲重整朝纲,必先掌控地方,须与司马氏争夺郡县,此非亲信不可。”
曹志说道:“臣明白,只恐姑负陛下信重。”
是有自知之明还是嫌弃县令?
曹璜估计是后者。
县令是最低的正官,当今世家大族的子弟很少出任县令的,即便不能直接进入中央,也是从郡守属官做起。
能积攒资历,好蹭功劳,还能捞一个“被求贤”的名声。
县令就惨了,做出成绩是应该的,无人关注,做不出成绩立刻众所皆知,毕竟出身豪门的俊杰怎么能连个县令都做不好呢?
当然,明面上不好说。
当世流传的观点是包括县令在内的处理基层事务、官职地位较低的官职为浊官,而浊官配不上士族身份。
大概曹志就受到了这种观点的荼毒。
可用而不能委以重用,曹璜再次固化了对曹志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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